第十八回 喜蛛儿昙花现色相鲁薇园投药治思劳
且说柏养芝铸了两面假古镜,还造出许多来历,骗得鲁薇园深信不疑,倒底被他索了三千两银子的价,还另外装潢了紫檀匣子,自己先上院去说明了这镜子如此这般的好处,然后着人送去。龙中丞打开匣子,在太阳底下试验,果然不错,不觉大喜,重赏来使,叫家人捧了匣子到上房去,与小姐赏玩。
原来龙中丞膝下有两个少爷,都捐了功名在外候补,不曾随任。只带了太太与两位姨太太及这位小姐在任上。这小姐生得云鬟雾鬓,惨绿怜红,年纪已交十六岁,闺讳是骊珠二字,生性十分聪明,虽未读破万卷,却也笔下通顺,风云月露,也凑得成五七言诗句的了。龙中丞视同掌上明珠。这一天拿了两面镜子进来,先叫女儿看过,又叫丫头们拿到院子里太阳底下晒着,把镜影子挂到墙上,隐隐现出镜背的字画来。骊珠仔细看过,回身向小丞福了两福道:“恭喜爹爹,这一定是龙虎会风云之兆,爹爹不久又要高升了。”中丞益发欢喜道:“偏是你详出这个吉兆来。”骊珠道:“今日有了这个吉兆,应该庆贺,待女儿设个小宴,替爹爹贺喜。”中丞道:“如此我就生受了。”说罢,哈哈大笑。回头对他夫人道:“我看来,像这两面镜子的东西,虽是宝贝,却总不及我的骊珠,是一颗活宝。”
说罢,扬扬得意。骊珠叫人摆下一桌酒席,却又叫人先拿两个茶几到院子里去,摆在太阳底下,用东西把两面镜子分支在两个茶几上,把那辰龙寅虎的镜影子照在堂屋当中墙上。然后上来替父母安坐,笑说道:“女儿今天这一桌,虽说不成局面,却也是个风云宴会呢!”中丞乐不可支,从晌午时候直饮到日落西山,方才肯歇。有了醉意,便早早安息。
次日起来,到外面会客,巡捕官来回说:“营务处的魏道没了。”中丞愕然道:“他请病假还没有几天呢!怎么就没了?”
巡捕官道:“听说是个急玻”中丞就没话说了。照例会过几个客之后,便下个札子,把营务处总办的差委了鲁薇园。薇园深感柏养芝,把他派了铜元局的帐房。柏养芝也算交了个老运,化不到十吊的本钱,博了三千银子的利息,还得了通省最好出息的馆地。
这且按下不题。且说鲁薇园自从得了营务处之后,愈觉得受恩深重,难图报称。这一天遇了龙中丞生日,鲁薇园除送过寿屏如意等寿礼之外,再送了一本戏。这个风声传了出去,各人倒不好落后,于是闹得藩臬首道首府等现任官,各人都送一本;各局的总办、提调,或数人合送一本,或一人独送一本;抚辕里面的文案委员,也合送了一本。闹得足足做了半个月戏。
薇园送的戏,排在第五天。演唱做过两出吉祥戏之后,便打一个花旦,拿了戏单到龙中丞跟前请点戏。中丞看看他,却生得眉清目秀,齿内唇红。甚是可爱,因点了一出《贵妃醉酒》。
那花旦便装扮登台,果然是千娇百媚,压倒群芳。此时外场只用一枝笛,越显得他清歌妙舞。中丞欢喜叫赏,那花旦下了台,卸了装之后,又亲自到中丞跟前请安谢赏。中丞纲看他,果然生得韶秀可喜,与在台上时又是一般风韵,这种相貌,真是宜女宜男。因问:“叫甚么名字?”花旦垂手答道:“小名叫喜蛛儿。”问:“几岁了?”答:“十七岁了。”中丞点点头。
喜蛛儿还周旋了一会,猛抬头,看见珠帘里面一个女子,对着自己目不转晴的尽看,觉得没意思,便向中丞说了个请假,走开了。
原来这几天的排场,戏台是搭在花园里一座正厅的前面,正厅便做了客座,却把当中的围屏卸下,挂了一重日本帘子,以便把正厅后进做女客坐,一般的看戏。那日本帘子本极稀疏,虽是隔帘,却看得极透彻,不过隔开内外,是那么一个意思罢了。所以那女子只管钉着喜蛛儿看,喜蛛儿也看得见有人看他。
至于看他的女于是哪一个?姓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