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死恋
地的大灾难之后,她深深懂得生命的宝贵,体会到夫妻之间感情的珍贵。刘茜再也沉不住气了:“詹天国,詹天国……你死到哪里去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奇妙,人们对最亲近的人,往往会使用毫无顾忌的语言,甚至是一些与本人身份不相符或者说脱胎换骨式的粗俗语言。女人对待最亲近的男人,宛如自己心田里栽培的青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丝毫没有礼节上的那些客套,她们只有对待陌生人或者不太熟悉的人才那样温良恭敬。
詹天国提一只水桶气喘吁吁走上垮塌的楼房,高兴地喊:“老婆子,水来了。”
人的大脑在极其紧张或极其疲惫时,容易产生快速遗忘的症状。此时刘茜的大脑就处于这种紊乱状态,她听到了詹天国的声音,就一心想着詹天国,忘记了让他找水的事,也忘记了自己饥渴难忍的情形。
刘茜大声问:“什么水?”
詹天国:“咱们宿舍楼前小鱼塘的水。”
刘茜这时才反应过来,才想起了自己让詹天国找水的事。她听到丈夫拿来的是鱼塘的水,就想起了自己把家里的剩余饭菜往鱼塘里倒的事,想起了有人把粪便也倒进鱼塘,甚至有一个人还津津乐道地说:“自己拉出来的东西,鱼吃了长得又快又肥,人吃了鱼又拉出来,鱼再吃了粪便又长大了供给人享受。这就是物质不灭的道理。”
刘茜自从听了此人的“高谈阔论”之后,再没有吃过这个离家近在咫尺的鱼塘里的鱼。哪怕是有人刚刚打捞上来的、鲜活便宜、令人垂涎欲滴的鱼,她见到了胃里就“翻江倒海”,有一种“一吐为快”的感觉。有几次见到了从鱼塘打上来的鱼,她竟然在众人面前差一点呕吐出来。
刘茜沮丧地说:“你喂鱼呢?”
詹天国后悔告诉她实情,刘茜是个有洁癖的人,平时不用说不洁净的水,就是凉开水她都难以咽下去。鱼塘里的鱼令她望而生畏,鱼塘里的水她更是一滴不沾。刘茜喜欢喝茶,而且她从来不喝花茶,认为花茶味道香得有些俗;她也不喝普洱和铁观音,认为这两种发酵茶和半发酵茶杂物太多不那么洁净;她只喝竹叶青茶,那种清香苦涩的味道令她神往。詹天国想把实话收回去,已经不可能了,他只得应和刘茜说:“哦,那我不喂了!”
刘茜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说:“不!喂!快浇!快浇!!”
詹天国急切地将那桶水顺着那个能传出声音的小孔浇了下去,浇完了水之后,他又停了有一分钟的时间,问:“喝到没?”
地下传出刘茜软弱无力的声音:“没有。”
詹天国没有想到,从一个小孔里能听到妻子的声音,却无法将水倒到妻子身边,他认为是桶里的水太少,小孔可能又离妻子远了一点,等水流过去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妻子喝不到,如果多打几桶倒下去,妻子肯定能喝到。詹天国坚定着自己的信心,决心再去打水:“你等等。”
詹天国提着水桶又走了,他的举动被正在救人的邻居们发现后,大家都仿效他,找来了打水的工具积极行动起来。
地震以后,各县市各乡镇各个村庄各个单位都把救人放在第一位,生命是至高无上的。水则是第一可贵的,有了水才能更有效地拯救生命,有了水生命才能得到延续。许多被埋在地下时还活着的人,不是饥饿致死而是干渴致死。尤其是滚滚而来的灰尘和粉状气体冲进喉咙,让人无法叫喊,有了水才能喊出声音与外界联系。詹天国吃力地又提来一桶水,他平时很少作体力劳动,体质也不是很健壮,可是现在他却玩命地与邻居们抢水。詹天国气喘如牛:“老婆子,水来了,你等着。”
他又将一桶水倒了个桶底朝天,听到水欢快地流了下去,仿佛看到了妻子张开嘴,不断地吸取那些肮脏却能救命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