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男职工日记
跟着小吴,顺着坍塌的围墙,踩着遍地瓦砾,七弯八拐,我们摸进了宾馆的第一个房间,小吴说:“梁哥,你拿这床被子先走,我晓得里边还有。”
我叮嘱说:“你小心点。”
我扯起被子往头上一笼,刚一转身,没有想到架在鼻子上的眼镜让被角扫了一下,突然滑落,幸亏被我一口衔住。我想,此地不能久留,先下楼再说。我出了院门,扶正眼镜,夹着被子飞也似的跑到了停车场,随后,我又到茶园拖了两把椅子。这期间,我们国兴银行未受伤的职工也大都主动去找被子、搬椅子、抬桌子、搬大伞,忙了好一阵子。我们每个人都有了椅子、被子,伤员和女同志都坐在了伞下,御寒、避雨、歇息的问题初步解决了。小杨兵和陈红琳冒着余震的危险两次进入茶房搞来了两瓶开水、几袋瓜子,也不知他们从哪儿搞来的一次性杯子和茶叶。嗑着瓜子,品着香茶,在许多人都还慌乱无助的时候,我们的“难民”生活算是惬意惨了。经过长时间余震折磨之后,女人们似乎不再那么恐惧了,男人们的俏皮话也多了起来,闲不住的搞笑大师小杨兵居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枝有点像玫瑰的花儿献给了小邓,怀有身孕的保险公司美女邓倩也停止了抽泣。大家(主要是男人们)纷纷为她未出世的宝宝取起了名字,据说她老公姓李,有的说叫李震邓,有的说干脆来点现代的就叫邓震李,或者叫震生什么的,惹得众人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这时,有两三个当地老乡来到我们坐的地方,问我们今晚要吃点什么啵?他那儿还有几十斤卤牛肉和几件啤酒,这下可把我们高兴坏了,邢行长和大赵斌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统统的给我们拿来,钞票大大的有。不一会儿,一把菜刀、两桶牛肉和两件啤酒就送到了我们面前。整整五十斤牛肉收了我们三千块钱,我们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老板的精明。刚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是酒店的大厨,要给我们准备晚饭呢!大难不死后,大家仿佛突然觉悟了,对金钱不再那么看重,管他呢,肚儿整圆了再说。于是乎,由大赵斌操刀,海斌与小邓给大伙儿分菜,啃着牛肉、喝着啤酒,那才叫个香啊!啤酒整多了,我内急难受,瞅着停车场左边广告牌背后是个好地方,到那儿连侦察滑坡带解决了个人问题,并告诉其他兄弟,那儿就是我们的“C”。天渐渐黑了下来,邢行长说:今晚,我们银行和保险公司的男同志两人一组轮流值班。我第一个报了名与定忠同志分在一班,负责三点到四点,我说:我负责盯着左边那座小山,啥时垮了我就通知大家往右边已经垮了的地方跑。为了让同志们睡好觉,我又告诉大伙儿,那座山两百年之内垮不下来,你们放心地睡吧。入夜,我们裹着被子和毛毯,听到车载电台播放的差不多都是德阳、都江堰的受灾及救援情况,我们才知道,千佛山并不是震中。广播只说绵阳三台的一座水塔倒了,绵阳城里也只倒了一些老旧的房子。说实在的,我的心稍稍得到些许宽慰。利用收拾餐具的工夫,“牛肉老板”又问我们谁要纸烟,我怕自己口袋里的好烟整完了没得搞,就向他要了好几包软红塔。夜,渐渐深了,天空无月但也并不怎么黑暗,酒店背后黑黢黢的千佛山主峰依然在不停地咆哮,进山公路两边隐隐约约的山体依然在不停地炸响。我死死盯着左边的那座小山,它时而也有石土垮到下面的深沟里。山沟里激流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掠过头顶歇脚在酒店的房檐上。一个讨厌的面包车主人总是不时地开关着他那破车门,弄出刺耳的声响。在大伙儿的强烈干预下,他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女人们有的静坐无言,有的钻进了帐篷,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个别男人坐着打起了呼噜,惹得失眠人忌羡。躺在车里的刘总实在受不了身体蜷曲的难受和右膝的伤痛,我们只好扶他起来,坐一会儿之后又把他“塞”进了车里。下半夜,天空飘起了细雨,坐着的人忙不迭挤到了伞下。就在大伙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