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招商店报名吃惊 缉捕衙获犯逢奇
,可以应酬的了。你看从来帝王相传,那里有不生太子,把公主不招驸马的么?你父亲虽然无子,理上自有侄儿接续香烟,守制祭祀。你母亲寡居,自有我做叔叔的在此看顾,养老送终。据侄女说,初居父丧,不忍遽离慈母,这句话说得通,若说女权做男子,终身依持,岂不大谬。”小姐道:“大凡为人,不论男女,俱各有志气。当初缇萦女,愿以身为奴,代父赎罪。木兰女改妆往沙漠,代父从军。皆看得亲恩罔极,身命有所不惜。盖人各有身,则各有亲。虽事异事殊,不敢妄以古人自比,但天性至情,所关一也。使侄女得事生母于膝下,守亡父于灵前,则是叔叔以孝道教侄女了,何反以为谬?”畏天道:“非是做叔叔的把兄弟来占夺你们的家私,毕竟逼你出嫁,但生男娶妻,生女招婿,乃天地间一定不易之礼。若兄老在,自然兄老作主,我做叔叔的半句话也插不入。如今兄老没了,理上该应我做主。我若坐观成败,不出来料理,你们孤女寡妇,作何局面?况你父亲一生,只有一女,未曾完你终身,忽而抛弃,岂无抱恨。若我做兄弟的再看清不料理,将何以慰你父亲于地下。侄女枉是聪明伶俐,何一时惛愦乃尔。”说罢,抽身走出去了。夫人小姐心中苦楚不消说了。夫人为着梅公子,走到园中。梅公子见老夫人来,恭恭敬敬,立在一边,谅必有话吩咐而来。夫人看着花柳争妍,禽鸟应和,不觉泪珠滚下。对梅公子道:“老爷一生居官清正,承那些门生馈送礼仪,积些俸资,改造这座花园。年未古稀,正好徜徉取乐,不期寿限难强,忽而辞世。今我睹物伤人。今春花鸟,犹如往日,物在人亡,能不痛心!咳,花若有知自应憔悴,鸟若有情亦切悲鸣。”梅公子道:“奶奶请宽心保重,勿得过伤,有失调护。且人之穷通寿天,口非有命。处今之世,先老爷能见机养高,卒保无虞,亦可谓完名全节矣。痛念我的父亲。”连忙缩住了口,只顾拭泪。夫人惊问道:“你的父亲,便怎么?”梅公子急急改口支吾过去。夫人便有些疑惑,也不去问他。说道:“老爷生死,固有定数。若生得个公子接代,我亦不忧无靠,今只有个小姐,那二爷平昔手足间又不相和睦,老爷一死就把田房帐目,一总擒起。旧时家人,个个受累而去,弄得孤女寡妇好不苦楚。”梅公子道:“为今之计,夫人须把田房产业,均作二分。一分分与二爷家相公,一分留下择个佳婿,入赘进来,可以不改旧日家园,接续书香一脉。在小姐得以时展孝恩,奶奶终身亦有所依赖矣。”夫人道:“我原作此主意,不期二爷狠心,怎肯产业留下一分与小姐招婿。刚才就说要把小姐嫁出,叔侄女两个争论一番,愤愤而去。俗言『树倒猴狲散』,人家没了一个家主,便有许多不尴不尬,不独我母女二人受其狼狈,.连你也更多一番起倒。”梅公子自乐天一死,便怀着鬼胎,暗苦安身不久。今听见说“起倒”二字,便接口问道:“想是二爷要打发我出去么?”夫人道:“正为此。前承赵老爷荐来,你与老爷又相得,不忍打发你去。不料二爷道你欺侮侄儿,不看小主人在眼内,特来告诉我。我想来你去了例好,住在此终久不妙,何苦受其凌辱。”梅公子道:“但受老爷奶奶优待之恩,不忍便就辞去,”夫人道:“你一向在我这里,无怨无德,喜你小心周到。后日小姐出嫁随去,便好看顾你哩。你回去致意赵老爷,说奶奶物故,尚欠吊奠,少不得小姐的姻事,还要过来与老爷商量,全赖作主则个。我进去叫丫环拿些盘费与你。”说罢,一头拭泪进去了。梅公子呆了半晌,顿足道:“我料此处原不能长久安身,但希图挨得一年半载,再看机会。不料如此之速,总是我命运所招,故到处多舛错也。但我今到何处去好?”真个是:
梁园日暮乱飞鸦,
极目萧条故宦家。
庭树不知人去也,
春来还发旧时花。
梅公子踌躇去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