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执牛耳花丛开大会 换鹰银楚客遘飞灾
,少了一人未免美中不足,不知他为什么缘故?”林林道:“元戚自姗姗故后,没有遇着得意的人,逢着酒筵,只是乱叫。他怕的是相形见绌,怅触抒怀,自然不来了。”庆如叹道:“人生的艳福,真是不容易消受的。”
说着走到林林面前,低低说道:“难得今日良宵,千金一刻,我们不如安歇了罢。”林林啐了一声,大家归寝,一宵无话。
次日庆如来找元戚,却不在他的馆中。询问起来,方知有一个湖北同乡,犯了事关在警署,请元戚去作保去了,庆如只得出来。谁知就弄出一件大事来。原来那元戚的同乡,姓屈名受,是一个湖北初派出洋的学生,却是列国时大夫屈原的后裔,人是有些呆头呆脑的。初到上海,一切不谙。那一天,到四马路上一家小钱庄上去兑换鹰洋,店伙见是哑板,要折他一角洋钱,他又拿出一块,又是哑的。店伙见他可欺,跳出来一把拉住,就说他是个私铸铜洋的罪犯。上海的小钱庄,都是流氓开的,专一欺诈外来的客商,是其长技。那屈受急了,打起湖北的乡谈,叽哩咕噜,一字不懂。店伙的意思,只要吓得他把洋钱送了他,就好了结了,谁知屈受又呆又板,只觉自己受了屈,乱跳乱骂,一定不肯。早有巡街捕来,问起情由店伙见敲诈不遂,索性想办他出气,便咬定说是个私铸铜洋的人。那中国巡捕,大半同流氓通的,又见屈受是乡人,谁肯帮他,便一抓辫子,拉了就走。店伙跟了去,却拿了一包铜洋,说是在他身上搜出的。屈受只道理直气壮,自然无碍,谁知进了巡捕房,那华捕见了捕头,打了英国话,不知说些什么。那外国人最恨的是私铸,顿时把脸都涨红了,走下来对着屈受腿上就是一脚。
上海的俗语,叫做吃外国火腿。那皮靴又尖又硬,好不疼痛。
屈受连忙分说,外国人一毫不懂,只叫管押起来,着店伙回去。
明日早堂到新衙门听审。那店伙欢欢喜喜去了。早有门差来牵屈受,到一个监门口,交与管监印捕。印捕拿手向内指指,叫他进去。屈受不肯,被他一掌打得满面流血,只得掩着脸勉强进去。原来是个乞丐牢监,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乞人,一股臭气熏天,正是难受,不防印捕走来,拿一付西式铁铐,把屈受的手铐住了。屈受只得倒在地下,不能展动,却被几个乞丐拿他当做玩意儿,把恶臭的痰,吐在他脸上。屈受只得滚来滚去的避,好像一只元宝。这一夜的苦真受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