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有心一见倾心认真成假 睹面几曾识面因旧逢新
此不看人眼中,怎得与他金兰结谊,尔我忘形,此时我愿始慰了。”
水生到了明日果然带了梅花诗,又来访假梅生。假梅生见了,即使意思拱拱手,绝不象昨日初见的礼貌。转是水生愈加殷勤,道:“适才读台兄小青一调,真可谓笔有化工矣!使小弟只字俱无奈何。”假梅生忙想道:“小梅前日又做什么《小青词》了?”他连小青也不晓得什么出处,慌忙答道:“信笔所题,何劳过奖。”水生道:“不必太谦,小弟昨咏梅花一律,望乞郢政,并祈属和。”假梅生接来一看,看见字如流水行云,不觉心中突突里跳起来。将诗细细一看,只见写道:
横斜水骨暗流香,早向春风试靓妆。
傲意无过凌俗艳,淡姿不欲见文章。
相知惟有南枝月,自信常欺午夜霜。
莫道今无林处士,思君几欲九迥肠。
教弟水湄具草
假梅生看完诗中之意,未必尽解,而出口顺溜,大与云生无异,却与自己佶屈聱牙声口不同,方知他也是一个有来历的了,遂把傲慢先景忽变了奉承恐后的形状了,口中啧啧赞道:“小弟不料相公台兄有此大才,方才得罪,幸恕幸恕!”水生又道:“小弟抛砖引玉,望乞赐和请教。”假梅生急得没法,因将读过的诗暗暗思量一遍,却喜得小庾岭梅花之诗,恰好也有一道,心中大喜,因答道:“小弟平生最不喜和韵。一个妙意思,反被韵脚缚住了。今尊作小弟竟和意不和韵了,幸勿见罪。”水生道:“听兄尊意。”
假梅生便作吟哦得意之状,忙写出来,自己点头点脑念了一遍,递与水生。水生看了第二联,大叫道:“英雄自命,笔端俱露。”假梅生正自居然认为己作,岂料那云生一路访问伊人,忽然看见招牌,心中惊讶,早已窥见是秋人趋了。他请和韵时,云生已站在门首,听见人趋一派胡言,暗暗好笑。因他两个正在出神之际,并不看见云生,云生也未即进去看他恁么和韵诗出来。及至水生吟咏起来,方知是自己做的,遂大声进门道:“梅先生好诗!”人趋抬头一看,见是云生,一霎时就如冷汗淋身,又如空天霹雳,无处躲闪。没奈何,只得老着脸来作揖,轻轻说道:“久别相公,心常掛念,些须丑事望乞包荒。”云生又与水生见过。水生见云生韵度翩跹,人物娟楚,眼下心中,早已窥见一斑。因问道:“原来兄翁与梅兄相知,请问台兄尊姓大名?”秋人趋见水生问起名姓,汗流浃背,如坐针毡,面孔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恨不得云生霎时间变作哑子,又无计掩住他口。云生倒不好当场出他之丑,想道:“不如我说了我名姓,成全他的体面罢。”便道:“小弟云剑,贱字锷颖,与梅兄相知久了。”人趋满肚鬼胎方才放下。水生失惊道:“听兄语音,自是中州人物,莫非赤心老仆的旧主么?”云生也大惊道:“赤心正是老奴,敢问兄翁何从知之?快赐一言,以慰寸肠。”水生抚掌大笑道:“真正奇事!小弟久仰梅兄大才,奔驰道左,迟久相遇,已为万幸。而云兄今日于无意中遇着,快极快极!”便将寻梅生直到洛阳,遇见赤心,赤心所托说话倾倒说尽。云生仔细将水生一看,道:“吾兄莫非水有源令侄,台号伊人么?”水生忙点首道:“然也,然也。云兄何处得知小弟?尤为奇了。”云生不觉喜之欲狂,道:“水兄寻梅兄,若是之难;小弟遇水兄,若是之易,这都亏梅兄介绍。然水兄寻梅兄,不惮千里之遥,而直走敝县;小弟寻水兄,虽不曾费了十分跋涉,而贵县山川人物,目中略睹,少可以报水兄洛阳之役也。”水生又道:“小弟洛阳之役,为梅也,非为云也,而因梅得云,足称巧于相值。至若兄以慕不相知之人而反有敝县之行,必甚不解。”云生道:“小弟贵县之行,非为水兄之慕云,正为水兄之慕梅也。因梅兄而得遇小弟,因小弟更可以得梅兄矣!前日水兄意中,但知梅兄,不知有小弟。岂料今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