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暗挑逗歌曲寄相思 真莽撞贪杯失巨款
过来,和准了弦子,拿指甲弹了几弹,又收了一收。曹来苏道:“唱一出《三娘教子》罢。”女的也不接腔,便把琵琶弹了一会,就接着戏文唱起来。
曹来苏听他口音,仿佛是扬州一路的人,等他唱完了,便问他是那里人?女的道:“是甘泉县人。”曹来苏道:“你的色艺都还不错,为什么不在几个大码头上混混,却要到贵州去?”女的道:“大码头上好的多,那里轮得到我?贵州虽说不好,第一人少,是最好的事。这也如同做官的一样,总要分发到人少的省分里去,这就叫做‘人弃我取’的讲究。”曹来苏笑了一笑道:“主意到也不错。”那女的便接口问道:“老爷贵姓?”曹来苏道:“我姓曹,我是云南人,从小生长在你们下江,现在是在贵州做官。”女的道:“我不晓得,原来是位大老爷,但是现在还是到贵州去?还是到哪里去?”曹来苏道:“是往下江去。”女的道:“为什么要到下江去?”曹来苏道:“我是奉了抚台的文书,派我到湖北看看各处厂子,再到下江去买点东西。大约你们扬州,也是一定要到的。”女的道:“几时可以回来?”曹来苏道:“说不定,也许两三个月,也许四五个月,但是今年是一定要回来过年的。”女的道:“老爷的公馆在那一门,什么街?”曹来苏道:“我的公馆在东旗杆下,一问就知道的。”
女的道:“等你老人家回来了,我再来找你。你此次出门,就祇带一个人么?”曹来苏道:“一个人够了,下去一路都有接客的。”女的道:“这回事,你好多几千银子。”曹来苏道:“笑话,笑话!统共发了一千几百两银子,各样在内,我是真也不会办。”女的道:“银子想已汇出去了。”曹来苏道:“贵州汇水太重,我是自己带着他。”女的道:“带着他,不怕失落了么?”曹来苏道:“我到东,他到东;我到西,他到西,再也不得失误的。不过是上上下下,箱子稍为重些,就费了事。”女的道:“放在一处嫌重,何妨放在两处。”曹来苏笑道:“看你不出,年轻的人倒有主意,我就是两处放的。”女的道:“我听见人家说,云南、贵州人最会说假话的。你老是云南人,谅来也是会说假话。”曹来苏道:“何以见得?出孔夫子的地方,也还有做强盗的,那能管得许多。”女的道:“你既然不说假话,我要请教你老人家一句话,我在下江那边,洋钱是见过的了。但是这银子是从来不曾见过面,也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什么颜色?祇听见人说银子最是有用,也可以换洋钱,无论什么都可以办。就是要做官,也祇要拿银子给皇上家,越多的,官越大。我问他们,这银子是那里来的?他们说,是地上挖出来的。我就打听银子是什么颜色?预备着我们也可以挖点用。他们说,是蓝的,上一等的能够发亮,再上一等是淡红,顶好的是大红的。可不知道是不是?老爷你带的银子,到底是那一号的?”
曹来苏笑道:“瞎说,银子是白的,那里会有蓝的、红的,还透亮的呢?”女的道:“怪不道人家说,云贵老爷们会说假话,今天可相信了。”曹来苏道:“怎么晓得我说假话?”女的道:“有一天,我在镇江看见一个官,坐着轿子,带着一个顶子,是个深蓝的;后来,在芜湖又看见一个官,坐了蓝色的轿子,戴的顶子是个透亮的;后来,在安徽省城里又看见一位官,乃是绿颜色的轿子,戴的是红顶子。我越看越奇怪,就问起他家来,说他戴的顶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就有人告诉我,说是银子做的。顶坏的银子做的是白的,不值钱。稍为好些是透亮白的,他们叫他做水晶项子。看得过的银子做出来是蓝颜色,再上去就是透亮的蓝、红的了。所以我纔晓得这个银子,是有好几种颜色。后来又晓得,官越大,化的钱越多;他既然化的钱多,他头上的东西,自然拣顶好的银子打了。你老是贵州的官,你化了多少银子?你的顶子是红的,还是大红的?”曹来苏道:“真正混说,是人家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