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老吏著书官场尽相 高明骂座奴子羞颜
戴着水晶项子,拿了手本进去。
又捱了一刻,看他挂钟上,已是打过三点钟了,里头喊,说是请骆大老爷,骆青相便恭恭敬敬的走了进去。在客厅上站着,等了又有三刻钟的功夫,大人方纔出来。当时行礼、送茶,一切烦文不必叙述。济大人把骆大老爷的履历看了一看道:“原来你老哥到省也有三年了,宝眷都在这边?”说过这两句话,早已端起茶来送客。等到送到房门口,还说了一句:“没事可以常来走走。”说过径自进去。骆青相仍旧回到冯二大爷房里,坐了一坐。
冯二大爷便问道:“说的什么?”骆青相告诉了他,冯二大爷道:“都是一样,你可要时常来走走,不要太疏远了。总要等到他在烟铺上见你,那就是水到渠成了。”骆青相道:“承教,承教。多谢,多谢。”遂即辞过冯二出来,又到别处转了一转,回家想道:“这冯二很是照应我,想老师说的,他们最嘴馋不过的,须要请他们吃一两顿方好。但是既请他,就不能不让他首坐,这个陪客可不容易找。一则怕他们不愿意,二则又恐他们借此联络了,又夺了我的道路去。”正在踌躇,忽然门口送来一张贴子,说是京城里来的一位李子亭李老爷拜会。
骆青相看了名帖,晓得是同乡,还有世谊,但不晓得到四川来做什么?祇得招呼请见。见过谈了许久,方晓得李子享的叔子服官四川,病故无子,他是来运柩回籍去的。就赶着去回拜,见面之后,就约下明日下午访他吃便饭,李子亭也答应了。骆青相又自己去请了冯二大爷,又去约了几个亲戚做陪客。
到得次日下午,就派人分头去请。先是冯二到了,骆青相早已招呼家人,称他冯老太爷。因为是称大老爷不好,称大爷又不好,还是这样含糊点好。冯二大爷也不推辞。当时,骆青相让他首座,座上嘁喳了一回,李子亭也来了,坐了第二位。骆青相是明欺李子亭不晓得。李子亭听见家人称他冯老太爷,也祇当是不晓得那位候补老爷的老子,不以为意,不过客气点称一声老伯罢了。
这两个到过之后,众陪客也都来了。外间早已摆好桌面。骆青相出去送酒,依旧是冯老太爷首席,李子亭二席,其余依次坐了。骆青相同李子亭谈了回京城里事,又忙忙的应酬冯老太爷去。李子亭也不免敷衍两句,又问:“老伯是几时来的?”冯二道:“有五六年了。”李子亭道:“令郎的贵班?”冯老太爷及骆青相,均不曾提防他这一句话,吱吱的半天说不出来,红了脸一言不发。李子亭还当他不曾懂,又复说了一句。冯老太爷道:“小儿不曾在这边候补。”李子亭又问道:“老伯恭喜,是在这里办什么公干?”冯老太爷道:“我住在济大人那边。”李子亭道:“济大人的事忙,想这些书启账房光景也有好几位。”冯老太爷道:“这些我不管,我是替他上上号簿,办些杂事。他里面书启上另有人的,此外也并没别人。”李子亭诧异道:“这样说,老伯就是济大人的门公,济大人便是老伯的恩主了。”冯老太爷红了脸,也不做声。骆青相早端了酒让酒,意思想要把他的话岔开。
李子亭先前看见诸位都呵奉老太爷,以为必是一位年高有德的。又见他高谈阔论,两只眼往上一翻,爱理不理人的光景,本来就有点不自在。今又晓得他是济大人的门公,心上益发不自在,又见骆青相让他吃酒,便冷笑道:“酒倒够了。小弟这次出京,在宜昌经过,有一个朋友请了十几桌客。刚刚小弟去拜他,他就让小弟去入席。小弟一定不肯,让至再三。小弟没法,走到他客堂里去看了一看,也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并不是什么兔子忘八。小弟也还当是官场里的人,又见主人家十分情真,便也就有坐下来的意思。那知小弟用的轿夫,他执役虽贱,却还有一点天良。他连忙赶过来,把小弟拉了一把说,请老爷上轿,我见了奇怪,就骂他没规矩。那晓得他说:‘轿夫没规矩,也不过是个轿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