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郑玉姬
为裁决,谋妾而归。奚乃逗遛于此,迟迟不果,致使囊囊垂空,吾母渐生厌薄,事或不谐,为之奈何?”
隽生笑曰:“吾意岂不如此,但甫至汝家,即发此举,讵惟尔母不肯允服,我亦难于启齿。今既迟留数月,箧中三百余金业已费尽矣。然后徐以此事恳之,纵使尔母万分不允,谅亦无辞可以拒我。况尔母之有卿,犹至宝也。我若挥金骤举,彼必索至千万,使我何以应之。今既见我囊箧萧然,家远途穷,莫能措贷,则心轻索而谬相侮弄。我乃就其意以图成,将不易于反掌耶。”
于是微露其款曲,媚卿绝无允意。及言之至再,始曰:“若欲玉儿,必以三百金偿我,然须五日之内,否则决不谐也。”
盖媚卿果以隽生资斧已竭,谅五日间决难措备,故以此言戏之。
玉姬亦踌躇叹息曰:“事不谐矣!”隽生笑曰:“畴昔曾对卿言,果尔不出所料。岂知本郡刺史李公,予叔中石公之同年也。余幼时曾获一面,今当投刺往谒,而托以他事告贷。料公谊难却,我则指日可以妥就,卿何虑焉。”
遂持柬往拜,李公欣然留入内衙。隽生曰:“侄以家叔宦晋,往候而归。岂意中途被寇,仆马丧尽,故虽毕诚晋谒,实欲称贷于年伯。俟抵舍之后,即当璧上。”
公笑曰:“郎君心事,老夫知之已久。何必谬言省叔被难,将无闻萧于二十四桥,而为五人作缠头之费耶!”
隽生赧然曰:“年伯何自而知之?”公曰:“昨王百谷先生曾有书来,备云贤侄有此佳遇,嘱托老夫相助,但不知应费几何?”曰:“三百足矣。”公即移徼江都县,支取俸银,以贷隽生。
媚卿哭曰:“妾以一生心力,教会玉儿歌舞。虽三千金,我亦不允,况此三百乎?”
正在推阻未决,忽值李公回拜,媚卿伏地恳求,公叱曰:“三百之数,出自尔口,何得悔赖?况才子佳人,正应作配,汝岂能挽冰质而就之泥途耶!”
既而玉姬将别,媚卿复牵衣而哭曰:“汝何忍心即去,独不念我数载之情乎?”
玉姬曰:“蒙尔抚诲之恩,岂不知感。但自三年以来,所得已有二千余金,亦足以偿汝之德矣!况汝尚有琼姊作伴,又何必絮絮为?”遂不顾而行。
至苏,往谢百谷,百谷笑曰:“我当日许子必作黄衫客,今果如何?异日贤夫妇唱和佳章,幸勿吝时时惠我。”
玉姬亦笑曰:“感诵明德,尚当焚香虔祝,奚啻笔墨可以裁谢耶!”
其后隽生以拔贡进京,选授教谕,历仕至潮阳通判,与玉姬同卒于官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