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闻示令商界苦诛求 请查封港官驳照会
话说马氏把被抄的情形,及将香港银两安放停妥的事,把个电报通知周庸佑,总不见覆电,心里自然委放不下。这时冯、骆两管家都被扣留,也没人可以商议各事的。还幸当时亲家黄游击,因与大吏意见不投,逃往香港,有事或向他商酌。奈这时风声不好,天天传粤中大吏要照会香港政府拿人,马氏不知真假,心内好不慌张。又见潘子庆自逃到香港之后,镇日不敢出门,只躲在西么台上大屋子里,天天打算要出外洋,可见事情是紧要的无疑了。但自己不知往哪里才好,又不得周庸佑消息,究竟不敢妄自行动。怎奈当时风声鹤唳,纷传周庸佑已经被拿,收在上海道衙里,马氏又没有见覆电,自然半信半疑。
原来周庸佑平日最是胆小,且又知租界地方原是靠不住的,故虽然接了马氏之电,惟是自己住址究不欲使人知道,因此并不欲电覆马氏,只挥了一函,由邮政局付港而已。
那一日,马氏正在屋子里纳闷,忽报由上海付到一函,马氏就知是丈夫周庸佑付回的,急令呈上,忙拆开一看,只见那函道:
马氏夫人妆鉴:昨接来电,敬悉一切。此次家门不幸,遭此大变,使
廿年事业,尽付东流。回首当年,如一场春梦,曷胜浩叹!差幸港中产业
生理,皆署别名,或可保全一二耳。夫人当此变故之际,能及早知机,先
逃至港,安顿各事,深谋远虑,儿子亦得相安无事,感佩良多。自以十余
年在外经营,每不暇涉及家事,故使骄奢淫逸,相习成风,悔将何及!即
各房姬妾,所私积盈余,未尝不各拥五七万,使能一念前情,各相扶持,
则门户尚可支撑。但恐时败运衰,各人不免自为之所,不复顾及我耳。此
次与十二宅既被查抄,眷属又被拘留,回望家门,诚不知泪之何自来也!
古云“罪不及妻孥”,今则婢仆家人,亦同囚犯;或者皇天庇佑,罪亦无
名,未必置之死地耳。愚在此间,亦与针毡无异,前接夫人之电,不敢遽
覆者,诚惧行踪为人所侦悉故也。盖当金帅盛怒之时,凡通商各埠,皆可
以提解回国,此后栖身,或无约之国如暹罗者,庶可苟延残喘而已。港中
一切事务,统望夫人一力主持,再不必以函电相通。愚之行踪,更直秘密,
待风声稍息,愚当离沪,潜回香港一遭,冀与夫人一面,再商行止。时运
通塞,总有天数,夫人切勿以此介意,致伤身体。匆匆草覆,诸情未达,
容待面叩。敬问贤助金安。
愚夫周庸佑顿首
马氏看罢,自然伤感。惟幸丈夫尚在沪上,并非被拿,又不免把愁眉放下。一面派人回省,打听家属被官吏拘留,如何情景。因为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统通被留去了,自不免挂心。迨后知得官府留下家属,全为查问香港自己的产业起见,也没有什么受苦,这时反不免悲喜交集。喜的是女儿幸得平安,悲的就怕那些人家,把自己在港的某号产业、某号生理,一概供出,如何是好?还亏当时官吏,办理这件案实在严得一点,周氏两边家人,都自见无辜被拘,一切周家在香港的产业都不肯供出。在周乃慈的家人,自然想起周乃慈在生时待人有些宽厚,固不肯供出,一来这些人本属无罪,与犯事的不同,也不能用刑逼供,故讯问时都答话不知,官吏也没可如何。至于周庸佑的家人,一起一起的讯问,各姨太太都说家里各事向由马氏主持,庶妾向不能过问的,所以港中有何产业,只推不知。至于管家人,又供说香港周宅另有管家人等,我们这些在省城的,在香港的委实不知。问官彔了供词,只得把各人所供,回复大吏。
大吏看了,暗忖这一干人都如此说,料然他不肯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