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情冷暖侍妾别周家 苦羁留马娘怜弱女
此后香灯,若得你打点,不枉作一场姊妹,我就泉下铭感了。”春桂听罢,仍安慰一番。
是夜七姨太竟然殁了,春桂承受他所有的私积。凡金银珠宝头面,不下二三万金,都藏在一个箱子内。其余银两,有现存的,自然先自取了,其付贮银号的,都取了单据,并有七姨太嘱书,都先安置停妥,然后把七房丧事报知马氏及各房知道。是时除马氏之外,惟六房、七房、九房在港,后来续娶所谓通西文的姨太太,也随着周庸佑身边,其余都在省城被官府留下了。因七房死后,各人都知道他有私积遗下,纷纷到来视丧,实则觊觎这一份家当,只已交到春桂手上,却无从索取。马氏自恨从前太过小觑侍妾,故与各房绝无真正缘分,若不然,七姨太临死时自然要报告自己,这样,他的遗资,自然落在自己手上。当此抄家之后,多得五七万也好,今落在他人手里去,已自悔不及了。想罢,只得回屋。
春桂便于七七四十九日,替七房做完丧事,又打过斋醮,统计不过花去一二千就当了事。事后携自己丫环及七房的丫环,并所有私积,及七房遗下的资财,席卷而去。因自己有这般资财,防马氏不肯放松自己,二来忖周庸佑不知何日方能回来,何苦在家里做个望门生寡,因此去了。自后也不知春桂消息。其后有传他跟了别人的,有传他死了的,都不必细表。
且说周家两家眷属,被官府留住,已经数月,已是秋尽冬来,天时渐渐寒冻,一切被留人等,只随身衣衫,虽曾经官吏给二三件粗布衣裳替换,转眼已是冬来,各人瑟缩情形,不堪名状。在马氏那里,别个也不大留心,只是自己一个女儿,还同被扣留在那里,倒不免伤心。原来马氏平日最疼爱女儿,所以弄坏女儿的性子。那嫁姓蔡的长女,每夜抽大烟,直到天明才睡。早膳他是不吃的,睡到下午三四点钟时候才起来,即唤裁缝的到房里,裁剪衣裳不等,便用些晚饭,随就抽大烟,所以每天没有空闲的。那嫁姓黄的次女,自随夫到香港居住后,每一次赴省,必带丫环三几名,并体已仆妇及梳佣与侍役等,不下十人,都坐头等轮船的位,故每赴省一次,单是船费一项,已用至百金。试想姓黄、姓蔡都是殷实人家,哪喜欢这等举动?无奈他的性子早已弄坏,都由马氏过于痛爱。这会想起未嫁的女儿同被扣留,马氏如何不伤心!又因大变追求甚严,没一个人敢去问候,因此马氏思念女儿更加痛切,况又当寒冷时候,尽要寻些棉衣才使得。正想着,忽又接得由省送来一函,是三女许给人十两银子,才托他带到的,都是因天冷求设法送衣裳进去之故,函内写得十分悲苦。论起姓周的家属被留,本无什么苦楚,只是平日所处的高堂大厦,所用的文绣膏粱,堂上一呼,堂下百诺,一旦被困在一处,行动不得,想后思前,安得不苦呢?所以函内写得苦楚,就是这个缘故。
当下马氏看了那函,不觉下泪。这时越发着急,便使侄子周勉墀回省里,挽人递一张状子,诉说被留的姓周家属,因天时寒冷,求在被封的衣箱内检些棉衣御冷。正是:
十年享尽繁华福,一旦偏罹冻馁懮。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