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才郎脱难逢故友 奸党冒名赚美姝
那时半锦有了着落,桑氏也有着落,不但伯父所收之锦不致残缺,栋弟仗伯父神力,亦可重遂婚姻之愿矣。”复恭道:“我向欲求此锦,却不晓得桑侍郎藏着半幅,他为人倔强,所藏之锦不肯与我,无怪其然,何物梁生,亦敢藏匿不献,好生没礼。今若收得前半锦时,我作主把桑氏配与栋儿便了。”杨栋起身拜谢道:“如此多谢爹爹。”当晚席散。次日,复恭发出谕单一张,上写道:
内相杨府向来购求回文古锦,今已收得后半幅,如有人将前半幅来献者,赏银一千两。如探知前半锦下落来报者,赏银一百两。特谕通知。
杨栋接着谕单,便教贴在内相府前,又遣人依样抄白几百张,去城内城外各处粘贴。过了几时,并没踪迹。忽一日,杨栋的家人在京城外揭得一张纸来报杨栋道:“前半锦已有着落了。”杨栋看那纸上却刊刻着前半锦的图样,正与那后半幅恰好配合。后面明明写道:“配得后幅者,至京师柳府相会。”下又细注一行道:
柳侍御今已到京,欲配锦者,速来无误。
杨栋看了说道:“这柳侍御就是襄州前任的柳太守,新奉旨起用到京的,如何那前半锦却在他处?”便请杨梓来与他商议。杨梓遂同着杨栋入见复恭,具述其事。复恭听说,皱着眉道:“柳侍御这老儿又是一个倔强的,那半锦若在他处,他怎肯与我?”杨梓道:“这不难,侄儿有一计在此。”复恭道:“计将安出?”杨梓道:“柳侍御在襄州作郡时,梁栋材是他极得意的门生。当时,侄儿也曾权姓了梁,认做栋材之兄,与他相知一番。今半锦既在柳府,桑氏亦必在柳府,彼欲求合得半锦者去相会,或者是寻梁栋材去成亲,也未可知。待侄儿如今去见他,只说杨栋就是梁栋材,赚他把桑氏嫁到这里来,不怕半锦不归伯父。”复恭与杨栋都道:“此计大妙,今可即去。”杨梓道:“未可造次,伯父可发一个率儿杨栋的致意帖儿,先遣人去探问他半锦的来因。若桑氏果然在彼,方可行此计。”复恭依言,即遣一心腹人持帖往见柳公。杨栋又分付了他言语,那人领命,竟投柳府。正是:
小人奸计,愈出愈奇。
假冒君子,羊质虎皮。
却说柳公自带了桑梦兰入京赴任后,日望梁生到来。不想场期已过,不见梁生来到,心中疑虑,恐他还在别处寻访。桑小姐因又于回文图后添注一行,遍贴京城之外,要他速来相会。那日,适有人抄录杨复恭的谕单来看。柳公见了正在惊疑,只见门役禀说:“内相杨府差人求见。”柳公便教唤进。那人叩了头,呈上名帖,禀道:“家内相爷致意老爷,闻老爷家藏半幅古锦,不知从那里得的,特遣小人来叩问。”柳公道:“我正要问你家这半幅锦从那里得的?”那人道:“这是家大爷献与家内相爷的。”柳公道:“那个大爷?”那人道:“这名帖上讳栋的便是。”柳公道:“可又作怪,那半锦是我家小姐与梁秀才回聘之物,如何却在你杨家的大爷处?”那人道:“家大爷原不姓杨。”柳公道:“不姓杨,姓什么?”那人道:“不晓得姓什么,但晓得是襄州秀才来投拜家内相爷做义子的。”柳公沉吟道:“若说襄州来的,难道你家大爷就是梁秀才不成?我今且不发回帖,可请你大爷亲来一见,我有话要面说。”那人领命而去。柳公入内,把这话述与梦兰知道,梦兰听罢,呆了半晌,不觉满面通红,潸然泪下道:“不意文人无行,一至于此。”柳公道:“且慢着,我昔在襄州时,曾举报梁生两次科举,他为亲老,不以功名易其孝思,竟不赴试。从来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今若投拜欺君蠢国的杨复恭,便是不忠了,我料梁生决不为此。等那杨栋来见我,便有个明白。”梦兰听说,暗猜道:“若说杨栋就是梁生,恐梁生未必如此无行;若说不是梁生,如何恰好讳栋,又是襄州人,又恰好那半锦在他处?”口中不语,心下狐疑。有一曲《红衲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