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沙尔澄凭空孤愤 霜三八仗义疏身
文,却在魏阉相隔三四年,又从没要紧戏耍场中,冷灰爆出一个热栗来。一向人岂不闻,那知其中还有许多移花接木,李代桃僵,层层折折的因由。犹如:
古镜尚蒙尘,奇人不遍闻。
开尘磨镜叟,演义胜丹青。
口口口口一朝晏驾,崇祯御极。把从前黑漆漆不由分说的陷人坑,一旦扒平。上朝下野,也该报他一个民和年丰了。不知甚么缘故,连年间或水或旱,百姓流离。若是守株待兔的,九个饿杀十个。有些薄技微长的,除非是东奔西走,方才过得日子。正是:
不将辛苦易,难赚世间财。
话表南京城内,有个太学,姓蒋名有筠,号淇修。年三十余,有子方才十岁。祖父甲科,族中叔伯弟兄,科甲贡监,不下十人。淇修援例,父兄要他进取捷径,省得零碎考试,小题分心,也不是团于兰一段真正白木头。兼他天资颖悟,苦志攻书,你说他是科甲两字肯不放在心坎儿上的。但只因他家事繁重,交际颇多。田地房产上的差徭粮税,见年里长,也讨个源源而来。读书身分,也毕竟吃些亏了。以此功名不得遂意。每有浪迹江湖,结识异人之志。却有一个总角同窗,八拜订盟的,姓沙名原,字尔澄。祖籍真回教。其父沙象坤,曾发乡榜,周旋世务,只得圆融出教。尔澄幼与淇修笔研有年,两人志同道合,吃尽灯窗滋味。却是:
埋头经史三冬足,不见青藜借火燃。
淇修京缘羁绊,不得尽兴交游。尔澄文事既不得意,孑身聊落,到处穷途,又是淇修接过家里。尔澄自愧年纪三十,不采一芹,但因家事凄凉,欲辞不得。却有一件胎里疾,不修边幅,任侠负气。每见人有恃势凌物,欺压良善的,也就奋不顾身,他便下老实不平起来。就是读着书史中冤抑的事,便击案而起,破涕牢骚。看到怨愤发雪田地,又仰天大笑,呼酒破闷,开怀歌唱。伏侍书童,说他是失心风的书呆。又怕他难捏鼻头的性儿,况是家主尚且周旋。以此要长要短,就似呼风唤雨的一般,并不敢半点的违拗。正是:
堂上绸缪朱履客,阶前若个不殷勤。
却说蒋家后园五间书楼,上上下下,有的是牙签万轴,锦帙千缃。尔澄涉猎之外,更有报房日送。却是朝中时事,随到随阅。淇修每到晚闻,必梯己与尔澄小酌,从他口里借看时局。
其时正是魏阉、客氏表里为奸,十件朝报,到有九件是拿问清官,酷拷名士。向淇修说着便咬牙切齿,悲愤填膺,不则一遭儿了。但其时这般炎势,钳口结舌,尚有飞文中伤,况蒋家是有几分身家,怎不怕事。又在南京城市,且是巡纠官府,密缉番子张着网儿捕人。淇修是个意气男子,话也相投,当不得他内里恐怕惹事,每每撺掇淇修,打发出门,远些祸祟,独是淇修不肯。白驹过隙,日月如梭。熹庙宾天,毅宗登驾。魏阉一伙凶人都倒灶了。此时尔澄就象嫡亲仇家一旦报雪,狂呼踊踊,乐不可言。忽一日告诉淇修,向为四方荆棘,志士杜门,今幸少少清宁,欲纵远游,以舒郁闷,淇修应道:“使得,使得。”说话的,前日蒋家内里要打发他出门,淇修独独不肯,今竟慨然,这是何意?看官哥,前日淇修见老沙动辄骚愤,块垒难平,怕他出去不合时宜,惹出身命不保的事来。今日与前不同,以此一口应承道:“弟有年伯张雪峨讳恒者,现起兵部职方司。今年值弟上元县御白解头,正欲自去交兑,便道修候,也讨他些寅僚面情,早发收批也好。兄今有兴,同往更妙。但此去必须粗细人事,倒有些东西京中所重,出在湖州,劳兄往彼一行,俱有主人代办。尽不费力。”尔澄应允。淇修即便交出置办帐,是湖绵湖笔,埭溪雨前,庙后秋芥,共银一百八十两,额外盘缠二十两。带些南京轿夫营鞋舄搭作人事。叫他到湖州府德清县下钟鸣村上,问着蔡平泉,是我家一向粮食主管,寻他料理,事毕同来。我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