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势利先生三落巧 朴诚箱保倍酬恩
”那玉峰气得没头没绪,舌头胀做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那卜监生已六十多岁,怕的是死,伤寒新好,是个喜日头,了还愿心,撞着这节魇钝,只是跌脚。扯白门子道:“大哥不要这般,请坐坐儿,老夫陪礼。”白门子又哭道:“冤有头,债有主,叫我两三日要结果两口,怎的来得及!”只见外头又是三顶孝巾荡进来道:“凤官,快些回去,你娘只在此时了!我们还接申先生去看看。”一头说,扯的推的,那玉峰就是牵牛上纸桥。侧边卜家亲眷道:“列位老哥,这申先生是名医,现今医好舍亲,戏文独桌谢他。令尊长短算是年命罢了。令堂的事,堪好等申先生认个晦气。”遂向玉峰道:“打个譬如,如此如此。”
又扯三个孝巾说:“劝劝令亲,今日申先生只得这些,老丈们且拿去。让舍亲是好日,改日与他说得话的。”孝巾内一个道:“罢!老丈是在行朋友,见驾识见驾,古人说得好:宝剑赠与烈士,红粉送与佳人。”那三个道:“凤官且去,今日是卜阿太喜辰,怎么倒是在这里打搅?明日到他家中讲理。”大家把物事袖了,再三去扯白门子。白门子道:“我今且去,明日少不得要你偿命。”卜家还恐又来,关上大门做戏。老申有心没想,不到半本,就辞了去。卜家亲友说说笑笑,传做话靶。正是: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那玉峰又吃这番狼藉,体面十分剥削。还怕那些人来寻趁,怀着鬼胎,装病几日,慢慢跷将出来,略略温克修省些了。只见轿夫来说道:“前日那班,像是县前闲汉,那姓戎的皂隶,绰号碎蚂蝗,曾在我们邻舍行差过的。相公前日该问他,住在那里,姓什么?几时接的,怎么扎个火囤,怎便一股东西酥酥送他去了。”玉峰道:“我几乎气杀,那里记得。只你说县前闲汉,我倒有些亮头。”跌跌脚道:“又是那狗才了!”
只见过了数日,生意如初。那周知县报了行取,选日进京,玉峰办礼去贺。周公正要商量丸剂方子,留他后堂管待。问起足疾因由,他流下泪来道:“不好说得。”周公道:“何妨。”玉峰就把皂隶祝高两次谋害,如此这般,实是医生仇人。周公点点头道:“如此,如此,明日寄个信与他,叫他不敢暗算你罢了。”
次日黑早,传出一个名帖,叫祝高去请申相公,就一同来。他一气赶到申家,递进帖子,要相公就去。半响里头回覆,今日脚痛,实去不得,下午些看。老祝跌转身,向私衙门口传玉峰的话。只见开出门来,叫皂隶俟候。祝高过去回话,周公说:“你能干!一个医生也请不到!”喝声打,伏地二十板。分付道:“那申医生怎么脚痛,好教你得知,我明日还要央你寻那爹死娘病的孝子哩!”祝高谢打而起,才知是申玉峰放水。衙门前早有那些十弟兄接着暖痛。众人道:“怎的大家做事,倒累哥哥一个。我们今日吃杯齐心酒,堪好耐这水儿去了。下次来的,随着机会,看风使帆,除起人命强盗,贼也买个扳扳,打得个跷奴才狗吃粪,才快活哩。”大家哈哈而笑,畅饮方别。那玉峰晓得周公为他出气,好不燥脾。谁知:
明枪犹易躲,暗箭实难防。
一报还一报,报报适相当。
年岁如流,日月易改。周公去了半年,上海县来了一个山西宁武人,新科进士,姓武名宪,号张甫。中年纪人,与郭二尹邻县人氏,两个极其投机。奶奶内里,因是同乡,开扇厢门来往。但来这位县官,又是这个二尹,只当申玉峰摆着两个关煞。
一日合当有事。那武知县衙内一个夫人,两个小姐。小姐都及笄了。只因南北风俗相殊,一路又受辛苦,两个小姐一齐抱病。武公着急,向门子道:“我老爷一到任来,衙内人口不宁。今二位小姐有病,此地好医生去请一个来。”原来问的正是耍儿白凤。自凤禀道:“只有申玉峰列位老爷都用他医。”武公就发一个帖子,差着那甲首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