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杨树根头开竹花 毒蛇泥马是冤家
良,犹如逢故主一般,徐徐随着。到了大路街头,如山搭上行李,跨上雕鞍。只听得脚下七个八个之声,耳边轻风飒飒,越岭登丘,跃溪跳涧,一日之间,如山总不知此马走了多少路。饥餐渴饮,遇晚投宿。不满五日半,早已到了杭州塘栖自家铁店门首。勒缰下马,卸下行囊。进门见了妻儿,方道出赵先生始末为神的缘故,大家十分欢悦。
吃了些茶饭,走出门外,交接乡邻。恰好一个后生,不满三十来岁,通姓曰赵。问道:“老丈是姓柳号如山,是山东新回的么?”如山回道:“正是,有何话说?”赵郎道:“晚生的父亲是赵成章,兖州府城隍。前夜有信到,说有家书一封,同封在奉送赆仪之内,着晚生自家来取,故特来亲领。”柳如山疾忙施礼,请赵郎坐了。进内将银包里检点。
果然有书一小封,藏在夹层包内。上写着“家书烦带至宅上,候小儿赵应龙来取,付之”。如山将书送与赵郎,细细将始末相与陈说。赵郎含泪拆开,逐一观看。惨伤伤道:“先父自昔日出路行医,竟不归家。晚生到处寻求,杳无音耗,原来被人谋死。天鉴可怜,今为正神,但不知大仇何时可报?”说罢,把书收了,两眼盘盘流泪,就要别去。柳如山苦留,待以酒席而别。
如山即将此马头上插一个草标出卖,便有人走近前来闲看。有道“这马值五十两。”有道“这马值七十两,只这副鞍辔也值三十金哩!”过了一会,里中杨五同几个破落户近前看马,问道:“此马果卖,实要多少银子?”柳如山道:“鞍辔一总在内,止要价银十两。”杨五便不自揣,要买这马骑骑。思量还要转卖,赚几十两用用。连道:“柳呆卵,你不要卖与别人,我去拿银子来与你!”转身便去亲友家里,千求万告,借了些当头,当了十两真纹。将六两忙到银铺内换了十两铜银,四锭一包,藏在袖里,急急跑到柳家,将此低银十两捏在手中。又叫:“柳呆卵,柳呆卵,这马价十两,你原说过,连鞍辔一总的。你可收了银子,我骑马去也。”柳如山将银一称,果有九两六七钱,便点头道:“杨五叔,你不比别一个,骑去罢了。”杨五耸身上马,扬扬得意,旁观者无不称赞喝彩,那马就如飞燕一般,奔腾前去。正是:
相传得马未为喜。假手锄奸忽降灾。
不是的卢能克主,须知天意早安排。
谁料杨五骑到前面,不上半里之路,恰好新到王察院特为拜谒座师,往塘栖经过。这杨五跃马闯道前去,一时见头踏整齐,欲得回避,奈马足如飞,收煞不定。众人拦阻不住,早已逼近察院。衙役一齐拿住,扯下马来,跪在街心。
察院是个后生聪察的,停了轿子,问道:“你是何等人,如此大胆!”杨五道:“这马是小的新买的,不曾练熟。老爷龙驾到来,一时收勒不住,以致冒犯,只求老爷超生。”察院道:“好胡讲!你既是生马,不曾练习,何不下马回避?你明明大胆,将生马为推,你马是几时买的?”杨五道:“是今日才买的,卖主是前面铁店,可唤来问便是。”王察院问铁店是甚么名字,杨五存想道:“不知他的名字,平日只唤做柳呆卵。”察院即叫快手拿柳呆卵到来。
快手径到铁店,见了柳如山,说道:“快去!快去!察院老爷唤你。”如山也不慌张,心里想道:“我临别赵城隍之时,梦中分付我,曾说新察院唤你,可将‘杨树根头开竹花,毒蛇泥马是冤家,’此二句对他。如今待我多念几遍,不要差念了。”
那王察院停着轿子,杨五跪在街心,花马系在路旁,只等柳呆卵到来。怪哉,怪哉,这一匹如龙似虎的花花马,倏然目定口呆,四蹄不动。身上毛片通是彩笔画的,铜铃铁啮通是金箔糊的,一时街坊鼓噪,个个称奇道怪。早有人役禀上察院道:“适才闯道犯马,一时变做泥马了。”察院大怒道:“青天白日之下,敢有妖孽横行!”问杨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