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私心才定忽惊慈命促归期 好事方成又被狡谋生大衅
言,便绝迹不敢复来,惟托彩云取巧传言。双星又来回了数次,方遇见彩云,走到面前低低说道:“小姐传言,说事已定矣,万无他虑。今不便再见,只要大相公速去取了功名,速来完此婚好,不可变心。”双星听了,还要与他说些甚么,不期彩云,早已避嫌疑走开了。双星情知不能再见,无可奈何,只得归到书房去,叫青云、野鹤收拾行李。
到了临行这日,江章与夫人请他入去一同用饭。饭过,夫人又说道:“愿孩儿此去,早步蟾宫,桂枝高折,速来完此良姻,莫使我二人悬念。”双星再拜受命。夫人又送出许多礼物盘缠,又书一封问候双夫人。双星俱受了,然后辞出。夫人含泪,送至中门。此时小姐不便出来,惟叫彩云暗暗相送。双星惟眉目间留意而已。江章直送出仪门之外,双星方领了青云、野鹤二人上路而行。正是:
来时原为觅佳人,觅得佳人拟占春。
不道功名驱转去,一时盼不到婚姻。
双星这番在路,虽然想念小姐,然有了成约,只要试过,便来做亲,因此喜喜欢欢,兼程而进,且按下不题。
却说上虞县有一个寄籍的公子,姓赫名炎,字若赤。他祖上是个功臣,世袭侯爵,他父亲现在朝中做官,因留这公子在家读书。谁知这公子,只有读书之名,却无读书之实,年纪虽只得十五、六岁,因他是将门之子,却生得人物魁伟,情性豪华,挥金如土,便同着一班门下帮闲,终日在外架鹰放犬的打围,或在花丛中作乐,日则饮酒食肉,夜则宿妓眠娼,除此并无别事。不知不觉,已长到二十岁了。这赫公子因想道:“我终日在外,与这些粉头私窠打混,虽当面风骚,但我前脚出了门,她就后脚又接了新客,我的风骚已无迹影。就是包年包月,眼睛有限,也看管不得许多,岂不是年子弟变成龟了!我如今何不聘了一头亲事,少不得是乡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与他在家中朝欢暮乐,岂不妙哉!”
主意定了,就与这班帮闲说道:“我终日串巢窠,嫖婊子,没个尽头的日子。况且我父亲时常有书来说我,家母又在家中琐碎,也觉得耳中不清净。况且这些娼妓们,虚奉承,假恩爱的熟套子看破了,也觉有些惹厌。我如今要另寻一个实在受用的所在了。”
这班帮闲听见公子要另寻受用,便一个个逞能画策,争上前说道:“公子若是喜新厌旧,憎嫌前边的这几个女人,如今秦楼上,又新到了几个有名的娼妓,楚馆中,又才来了几个出色的私窠,但凭公子去拣选中意的受用,我们无不帮衬。”赫公子笑道:“你们说的这些,都不是我的心事了。我如今只要寻一位好标致小姐,与我做亲,方是我的实受用。你们可细细去打听,若打听得有甚大乡宦大家出奇的小姐,说合成亲,我便每人赏你一个大元宝,决不食言!”
这些帮闲,正要撺掇他去花哄,方才有得些肥水入己,不期今日公子看破了婊子行径,不肯去嫖,大家没了想头,一个个垂头丧气。及听到后来要他们出去打听亲事,做成了媒,赏一个大元宝,遂又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道:“我只说公子要我们去打南山的猛虎,锁北海的蛟龙,这便是难事了。若只要我们去做媒,不是我众人夸口说,浙江一省十一府七十五县,城里城外,各乡各镇,若大若小乡宦人家的小姐,标致丑陋,长短身材,我们无不晓得。况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极容易的事。”公子听了,大喜道:“原来你们这样停当,可作速与我寻来,我捡中意的就成。”
不数日,这些帮闲,果然就请了无数乡宦人家小姐的生辰八字,来与公子捡择。偏生公子会得打听,不是嫌他官小,就是嫌他人物平常。就忙得这些帮闲,日日钻头觅缝去打听,要得这个元宝,不期再不能够中公子之意。忽一日,有个帮闲叫做袁空在县中与人递和息,因知县尚未坐堂,他便坐在大门外石狮子边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