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节孝难忘半就半推愁忤逆 死生说破大惊大喜快团圆
纱正少年,琼姿玉貌果天然。
若非种下风流福,安得牵成萝菟缘!
状元与小姐到了房中,虽是对面而坐,同饮合欢,却面前摆着两席酒,相隔甚远。席上的锭盛糖果,又高高堆起,遮得严严,新人虽揭去盖头,却缨络垂垂,挂了一面,哪里看得分明。况双星心下已明知是彩云小姐,又低着头不甚去看,哪里知道是谁。左右侍妾,送上合卺酒来,默饮了数杯,俱不说话。
又坐了半晌,将有请入鸳帏之意,双星方开口对着新人说道:“良宵花烛,前已结矣。合卺之卮,前已饮矣。今夕复举者,不过奉家慈之命,以尽贤卿远来之意。至于我双星感念令先姐之恩义,死生不变,此贤卿所深知,不待今日言矣。分榻而寝,前已有定例,不待今日又讲矣。夜漏已下,请贤卿自便,我双星要与令先姐结梦中之花烛矣。疏冷之罪,统容荆请。”
说罢就要急走出房去,只见新人将双手分开面上的珠络,高声叫道:“双郎,双郎,你看我是哪个!你果真为我蕊珠多情如此耶?你果真为我蕊珠守盟如此耶?我江蕊珠获此义夫,好侥幸耶!”
双星突然听见蕊珠小姐说话,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认得果是蕊珠小姐。这一喜非常,便不问是生是死,是真是假,忙走上前,一把抱定不放。道:“小姐呀,小姐呀!你撇得我双星好狠耶!你想得双星好苦耶!你今日在此,难道不曾死耶!你难道重生耶?莫非还是梦耶?快说个明白。”小姐道:“状元不须惊疑,妻已死矣,幸得有救,重生在此。”双星道:“果是真么?”小姐道:“若不是真,小妹缘何在此?”
双星方大喜道:“贤妹果重生,只怕我双星又要喜死耶!贤妹呀,贤妹呀!且莫说你为我双星投河而死之大节,即遗书托令妹续盟这一段委曲深情,也感激不尽!”小姐道:“状元为我辞婚屠府,而甘受海上风涛之险,这且慢论,只舍妹续盟一段,而状元既念妻之情而不忍违,又守妾之义而断不染,真古今钟情人所未有,叫我小妹如何不私心喜而生敬!”
双星道:“此一举,在贤妹可以表情,在愚兄可以明心,俱得矣。只可怜令妹,碌碌为人,而徒享虚名,毫无实际。她一副娇羞热面,也不知受了我双星多少抢白;她一片恳款真心,我双星竟不曾领受她半分。今日得与夫人相见,而再一回思,殊觉不情,不能无罪。明日还求贤妹,率我去负荆以请。”蕊珠小姐道:“这也不消了。舍妹前边的苦尽,后面自然甘来,何须性急。可趁此花烛,着人请来,当面讲明,使大家欢喜。”
侍妾才打帐去请,原来彩云此时正悄悄伏在房门外,听他二人说话,听到二人说她许多好处,再听见叫侍妾请她,不待请竟揭开房帏,笑嘻嘻走了入来。说道:“二新人幸喜相逢,我小妹也只得要三曹对案了。状元疑小姐的手书是假,今请问小姐是假不是假?姐姐疑状元与妹子之花烛,未必无染,今请问状元是有染是无染?”
双星与蕊珠小姐一齐笑说道:“手书固然是真,而续盟亦未尝假。从前虽说无染,而向后请将颜色染深些,以补不足,亦未为不可。二小姐何必这等着急?”彩云听了,也忍不住笑将起来。双星因命撤去套筵,重取芳樽美味,三人促膝而饮。细说从前许多情义,彼此快心。直饮到醉乡深处,方议定今宵巫峡行云,明夕阳台行雨,先送彩云到高唐等梦,然后双星携蕊珠小姐,同入温柔,以完满昔日之愿。正是:
人心乐处花疑笑,好事成时烛有光。
不识今宵鸳帐里,痴魂消出许多香。
到了次夜,蕊珠小姐了无妒意,立逼双郎与彩云践约。正是:
记得闻香甘咽唾,常羞对美苦流涎。
今宵得做鸳鸯梦,这段风流岂羡仙。
双星闺中快乐,过了三朝,然后重率大小两个媳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