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穆琼姐错认有情郎 董文甫枉做负恩鬼
中资助他盘费。自古人急计生。马小洲听得穆琼琼与董文甫好,有物赎身,就与董文甫两个设下局。等董文甫在穆家,拿了一封书,说董文甫的娘子感寒病亡,叫他回家。这董文甫不知那里的泪,哭甚么人,嚎啕了一场。是把个董文甫无妻要娶妻的局。来吊住穆琼琼心了。却又鬼打扑道:“去不打紧,把这货当在这边,等家中银子来讨,一来耽搁,怕挫过二三月行情,怎处?”假思量一回道:“得一百两讨去,到家就是二百金了。”也暗打动琼琼。于是琼琼留董文甫,替他解闷。董文甫还鬼话说与其妻情谊,其妻的好处,叹息不了。穆琼琼挑一挑道:“家去再讨个好的罢。”董文甫道:“家中无人,讨是必要讨的。但有一说,我前日蒙姐姐厚爱。闻姐姐要出风尘,不敢直认个为姐姐赎身。我这样商贩人家,如何该娶小,也不敢屈姐姐为小。如今是妻死了,如姐姐不嫌,我回去设处,来赎姐姐。我怕挫过的行情,不一月决来,决不爽信的。”琼琼原有嫁文甫的意,听他妻死,已是暗喜,说到赎他继室,更是满面欢容。道:“你取当要百余金,赎我又须三百金,家中新丧,如何能设处得出?我身有现银一百八十余金,不若你取了货去,有二百金之数,到家设处百金,可以赎我。但你不可负心,断来赎我为是。”董文甫道:“姐姐这还留着。我自家去卖田,来赎了你。这银子还是我的。”琼琼道:“卖田局缓,还是与你。”夜深,在床下挖出两个小酒瓶,也有整的,也有散的,果有一百八十余两。叫他拿出取当,回家就行。还把些金珠,值可四五十两,叫他一时设法拿出,把这些换了来凑。在琼琼千叮万嘱,在董文甫千盟万誓,道:“一到家即来。”叮咛复叮咛,叮咛不惜声。
上有湛湛天,衷有难昧情。
妾心石不移,君无寒此盟。
凭阑送孤舟,屈指计来程。
准拟落花时,携手共君行。
从此果是穆琼琼死心塌地,望着董文甫。这些讨债的老子,粗蠢的俗流,都没心招接他。有那等钞多才郎,他也便下老实敲他两下,止望留在身边,与董文甫作人家。真也弄得个如醉如痴,眠思梦想。不知到家,谭近桥道:“事是他两人惹出来的,不是我说到后边,均召了。”卖出货来,穆琼琼原付一百八十两,并金珠共二百余。如今收拾来,不上一百八十余两。原说家中凑,靠着娘舅吃饭,有甚得凑。再置货到南京,原数不登,难于相见。不若做个负心,拿四五十两寻头亲,留这百余两做本钱,且过日子。但只是穆琼琼这主钱,是什么钱?他付你是何等心!还该去与他商量,不该只是顾自。
心逐金相托,相期不负侬。何期消息断,空自望征蓬。
穆琼琼拿着不一两月就从良,接待这些人,也都懒散,倒因此惹了几场气。却日复一日,如何得个董文甫来。著保儿去访,并没个消息。去求签问卜,或好或歹,都不灵验。望孤老是说得出的,贴孤老望他来赎身,是说不出的。只有暗中垂泪,静里长吁,捶床捣枕,骂这负心的。却也无益。常自想,这些银子,不知贴多少面皮、用多少心思骗得来。怎轻易把与这薄幸?他拿这主钱,不知去另取一个女人,或别处去风花雪月,我白白与作作挣子。俗语道:“财与命相连。”财骗去了,身要出出不得,何等恨,何等羞,何等恼!况且自苦自知,无可告诉,渐渐成了个郁疾。
黄金空箧底,薄幸不重来。清泪花间酒,无言只自哀。
妓女兜揽得人,全是容貌儿好,性情儿好。一到病,自容颜清减。一到病,自性情舛错。况一番打听不着,一番打听着,道他原是穷鬼,靠娘舅过日子。近来不知仔么,手底来得,娶了个妻子,在苏杭贩卖震泽货,甚是兴头。董文甫经久不去,琼琼还道,我如此待他,托他,定不负。或是家中一时凑不起,路上有些失所,故此稽迟。说到娶妻,家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