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掘新坑悭鬼成财主
打做一包,其余还放在腰里,向穆忠说道:“这银子须交明太公,官司俱已清洁,不必忧虑。”穆忠答应一声往外就走。金有方黑眼睛见了白银子,恨不得从空夺去。又见穆文光不上他的钓竿,又羞又恼。早是苗舜格撞进来,说是徐公子要复帐,一直拖着穆文光到马吊馆来。
穆文光道:“明日也好马吊,何苦今磨油磨烛,费精费神么?”徐公子怒道:“你这龟臭小畜生,不知高低,我作成你这许多银子,便再吊三日三夜也不要紧,便这等拿班作势,恼动我性子,教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吃点苦头!”穆文光道:“你这个性子,便是你的儿子、孙子也不依着你,我又不是你奴才,犯不着打巴掌。”徐公子道:“你这才出世的小牛精也挺触老夫了。你还不晓得囗,这囗处日牵了你家老牛精来,一齐敲个臭死,才知我手段哩!”穆文光见伤了父亲,不觉大怒道:“谁是牛精?你这不知人事的才真是牛精!”徐公子隔着桌子,伸手打来,穆文光披头散发,走了出去。苗舜格道:“这一二天原不该同他认真顶撞着。”金有方进来的工夫,飞手夜叉道:“你们现有四人,何不吊牌?”众人叫声有理,各各按定坛场,果然吊得有兴,正是:
此标夺锦,彼庆散花,没名分公孙对坐,有情义夫妇圆栾。旁家才贺顺风旗。谁人又斗香炉脚。说不尽平分天地,羡得杀小大比肩,莫言雅戏不参禅,试看人心争浑素。
话说徐公子正斗出一个色样来,忙把底牌捏在手里,高声喊道:“且算完色样,再看冲。”忽然哎哟一声,蹲在地下。众人不知道为甚缘故。争来扶他,只见衣衫染的一片尽是鲜血,个个惊喊起来,旁边一个人叫道:“杀死这奴才,我去偿命,你们不要着急。”众人看时,原来是穆文光。齐声喝道:“不要走了凶身。”疾忙上前拿住,又搜出一把小解手刀来,刀口上都是血。金有方道:“他与你有甚冤仇,悄地拿刀害他性命?”穆文光道:“说起冤仇来,我与他不共戴天哩!”金有方道:“他又不曾杀你父亲,甚么叫做不共戴天?”穆文光道:“他设计骗我父亲,比杀人的心肠还狠。”金有方道:“你却是为马吊角口起,讲不得这句话。”穆文光又要去夺刀,气忿忿的道:“我倒干净结果了这奴才罢。”还不曾说完,早赶进一伙人来,把穆文光锁了出去。
金有方跟在后面,才晓得是徐衙里亲戚、仆从击了县门上鼓,差人来捉的。那知县听得人命重情,忙坐堂审事。差人跪上去禀道:“凶身捉到了。”知县问道:“你黑夜持刀杀人,难道不惧王法么?”穆文光道:“童生读书识字,怎么不惧王法?只为报仇念重,不得不然。”知县骂道:“亏你读书识字的童生,轻易便想杀人。”忙抽签要打。穆文光道:“宗师老爷,不必责罚童生,若是徐公子果然身死,童生情愿偿命。”知县问徐家抱告,道:“你主人可曾杀死?”抱告道:“主人将死,如今又救活了。”知县道:“既经救活,还定不得他罪名,且收监伺候。”遂退了堂。金有方见外甥不曾受累,才放下心。那些公人赶着金有方要钱,金有方只得应承了。
次日清晨,到穆太公家报信。可怜那太公,闻知儿子下监,哭天哭地,几乎哭死过去。金有方道:“凡事要拿出主意来,一味蛮哭,儿子可是哭得出监的?”太公才止了哭声,里面媳妇又重新接腔换调哭起来。金有方道:“老姊丈分付媳妇莫哭,你快取百十两银子,同我进城,先要买好禁子,使你令郎在监便不吃亏。”穆太公取了银两,同金有方入城。
到得县门前来,寻着禁子,送了一分见面礼,便引着太公到监中来。父子抱头大哭。只见堂上来提穆文光重审,太公随后跟着。将到仪门边,内里一个差人喊道:“犯人穆文光依旧收监。”禁子只得又带转来。穆太公问道:“怎么今日不审?”差人道:“新官到了要交盘哩!没工夫审事。”金有方附耳对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