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当铺中贿通严府 琼花观小塘拜友
手一伸,将票子递与朝奉,朝奉把当票一看,说:“老爷这宗东西昨日赎了去了。”承光满脸陪笑说:“朝奉想必是错看了。”朝奉说:“我看的不错,这是三百颗珠子,当银一千二百两,五六日前有人赎去,怎么会不记的。”
承光要过当票说:“朝奉,现有我的当票在此,如何有人赎去?到底是你记的错了。”朝奉说:“不错,现有回当的原票可凭。”说完找出假票,说:“列位请看。”同承光来的二人接过当票看了一看,说:“票子虽然相同,只怕那日当了两宗也是有的,你须查查底账。”朝奉说:“只当这一大宗,何用查账。”承光说:“我且问你,我这票子是假的么?”朝奉说:“你的真假我不知道,我这当票乃是千真万真。”承光说:“不必如此,把你的新旧当票多多拿出几张与这张对对便明白了。”朝奉依言,取过几张票子,连假当票递与承光,承光接来,张张对看,又对着日影照了一遍,说:“列位请看,他家的当票和我的当票俱是竖纸,惟有这张是横纸的。”众人听说,一齐看了说:“朝奉先赎的票子分明是张假的,如何赖的过去。这是你自不小心被人哄了。这是徼家坑的承光徼爷。认个晦气赔了他罢!”
朝奉那里肯服,要过票子去自己照看了照看,只是发愣。走过两个伙计,低声言道:“这人是有名的光棍,他的票子又真,少不的暫且赔他,日后再报仇罢!”朝奉无奈,把承光与承光的两个朋友请到里边,再三恳求共赔三千两银子。承光说了多少光棍言语,这才做了人情,把当票交与朝奉,和两个朋友拿出银子驮在骡子上边,扬长而去。当铺之中气岔不过,找了一个门路,乃是严阁老的管家名叫年七,送了他二十个元宝,托付南城察院访拿光棍徼承光,这且不提。
且说承光得了银子,先到珠宝市还清账,且送了两个朋友二百,各自回家。过了几天,是承光的生日,众家亲友俱来送礼,正在闹热之际,忽听的喊声震耳,进来七八个公差把承光锁住,众亲友们一齐发愣,承光说:“众位,我并未从犯法,为何这样行事?”公差说:“若不犯法谁敢拿你,现有牌票,看看自然明白。”说着将票递与承光。承光接来一看,上边写着:“巡示南城察院,立拿讹棍徼承光赴院听审。”承光看了说:“列位请坐,略吃几杯再走不迟。”公差说:“老爷立等回话,谁敢迟滞。”不由分说,推拥而去。众位亲友也有回家去的,也有跟去打听信的,公差把承光带进衙门,朝上跪倒,察院一见,微微冷笑,说:“徼承光我把你这该死的奴才,遍处讹诈,无法无天,今日恶贯已满,休想活命。”言罢,吩咐皂隶先打四十大板,然后问罪。徼承光乃是富家出身,没受过刑,这四十板打的死去活来,几至废命,打罢收监。这且不提。
且说承光相厚的朋友和他那贴已的仆人扒了一个太监的门子,送察院一千两白银,免其重罪,只问了一个扬州府的配徒。承光罪名已定,提出监来,差两名解子,押解起身。承光回到家中,打点行李盘费,别了妻子老小,出彰仪门,竟奔大道。那日到了扬州,解子把公文下到江都县,要了回批回京而去,知县把承光发到驿地早晚当差。承光来到驿地住了些时,盘费用尽,只得跟着众徒挨门打粮,如乞丐一般。那日承光在街乞讨,正遇着小塘在街上卖药,承光走到跟前伸手讨钱,小塘掏了七八个钱递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会,说:“朋友,你是北京人么?”承光说:“先生好眼力,我正是北京人氏。”小塘又瞧了瞧说:“朋友,你莫非是徼家坑的徼承光么?”承光说:“正是,先生怎么认的?”小塘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去处,随我来罢。”二人到了当年琼花观中,小塘说:“承兄可记的,那一年在后宰门外,与人打不平么?”承光低头想了一会,说:“是了,那年有几个内相家的猫食,欺负一个关东的济相公,硬要夺他的骡子,小弟路见不平,把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