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用心思黑狱尽惊魂 动手脚黄泉难瞑
却说张桂到了衙门里,里面发下一包银器来,张桂拎了它一径回到家里。祝乡绅打开一看,道:“不是,不是。”张桂道:“既不是,待家人送去还他罢了。”祝乡伸道:“扣下来,等他拿是的来换。”张桂笑着道:“这件事捕快不知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刑罚,好容易才办到了一个窝家。他家是多年不曾破案,好容易才被捕役干了来,现在要在他身上追出贼来,现在领赃的也不少。老爷既说不是这里的东西,自然是送了回去等别人来领。不过据家人的意思,横竖失落的赃,也断不会全数回来,现在也是有一点算一点。好在失落的东西还多,莫如老爷写封信去,说此次的东西是了,但只还有别的东西,请他再追罢。”祝乡绅听了,沉吟不语。停了一会,道:“也好,就照你办罢。”当时就写一封信给胡图丹,还催他追下余的东西,可是有了这封信,鲁老大的赃证更是坐实①了。
却说鲁老大受了几次刑法之后,本来有点年纪,又加着心中十分愤懑冤屈,正是喊天天不应,呼地地无门,又晓得胡图丹是不容他置辩,早已存了一个但求速死的意思。无奈手足铐镣,动转不得,只有苦苦的挨。自从祝乡绅领了赃去,又把他提出来,上了一回牛皮胶的法子,这个神气就更是与鬼为邻了。辛大头看见他供认的不对,就叫伙计去教导他道:“你要照着我的说,祝家的房子是怎样格式,偷的是些什么东西,那黑大汉久已在逃。”如何如何,教导了一遍。鲁老大当时虽然听得明白,无奈到了堂上又忘了若干,虽然是认作窝家,说的话可总是牛头不对马嘴,因此胡图丹不疑心别的,只说是他狡展,一味的严刑以求,弄得浑身上下,无一块可以上手的地方了。就在这个时候,辛大头忽然又出了一个花头,打了一个禀帖,请胡图丹出票去提他儿子来问。胡图丹看了这个禀,正中下怀,大喜,立刻出票拿人。
这时候鲁老大的房子久已发封入官,家里只有一妻一子,因为鲁老大的冤狱不得明白,已经变卖了田地,一半留着供给鲁老大的监用,一半就到府里去打官司,上控去了。辛大头没有拿到人,只得回去禀复。胡图丹听得上控二字,心里有点发毛,便想趁早替他定了口供,就是上头来提案子,也不怕他来。可是一样,胡图丹要鲁老大定供,也没有别的法子,只不过一味的刑求。但是鲁老大自从上了大红袍刑具之后,浑身溃烂,已无完全地方,奄奄一息的光景,已是十分不妥当。胡图丹虽然发急,也无可如何。
不多几日,果然府里有公事下来,并将控的呈底一并发下。胡图丹看了一遍,其中已说明是捕役诬栽,县官偏听的话。胡图丹看了大怒,立刻把捕快捉了来,要打他一个半死。等到上堂之后,辛大头口似悬河,一席话说得胡图丹哑口无言,只得招呼赶紧把鲁老大医治好了再问。辛大头下来,邀齐同伙道:“今天老爷接了府里的公事,说是我们诬扳②,现在又吩咐赶紧把鲁老大调理好了再问。我们的事既已到了这步田地,难道还留着一条祸根么?据我的意思,我们也不必替他医病,他病到这个样子,倒是绝好的机会,不如赶早打发他到妈妈家去罢。要就公事上说起来,贼凭赃证,我们须不是诬赖的。况且拿来的是个活跳的鲁老大,弄他到七死八活是老爷的刑法。至于我们办案凭眼线,凭赃证,是我们份内的事,不算过分,亦不会有余罪。他自己问不出,干我们什么事呢?所以据我看起来,等鲁老大病好了,或是上司再派下个精明的委员,一点点的追究起来,怕得我们不得干净。从来的闲话是:‘缚虎容易放虎难’呢。至于鲁老大虽然得罪我,我报的仇也尽够了,这会事是为着我们大局起见,兄弟们有什么好主意,不妨大家谈谈。顶要紧的是两句话,不论怎样,还是给他一个死无对证呢,还是留着他做我们的魔难呢?”说过一遍,又催着大家定主意。就有一个道:“话是一点都不错,但其中还有点枝节。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