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沙王府主婢欢遇 通政门合囊互投
说话沙府中一个侍女,承主人之命,教他劝柳姬顺从的意思。他说:“俺是服侍新夫人的,这夫人闻得原有丈夫,不知怎的,在法灵寺为尼。俺老爷诱他到府,坚志不从,几番寻死。太奶奶收在身边,同他卧起,老爷只索无奈。他虽在府里数年.镜中窥影,常常含啼。槛外将花,何能共笑。却正是:龙悲别剑,鹤怨离琴。怎怪得他。昨日老爷分付俺,再三劝解,且待出来试说一回。”
却说柳姬,剪发为尼,原为守节。不幸诱禁沙府,多蒙太夫人垂念,未致失身。近来逼他改妆,虽在蓄发,其实含愁,有长相思一词,描写他近日景况:
朝有时,暮有时,潮水犹知日两回。人生常别离。来有时,去有时,燕子犹知秋后归。君归无定期。
柳姬盼望韩郎早归,那一日不在心头,旁人何由得知。那女侍见柳姬出来,上前说道:“夫人,你只不从俺老爷罢了,却这般愁闷怎的。俺府中金浆玉馔,绣闼锦衾,好生受用。老爷教我劝你,从他也罢。”柳姬道:“女奴,你怎知道,玉馔金浆,都成鸩毒;锦衾绣闼,便是狂牢。教我如何不闷。”女侍道:“叫府中乐师们,承应一番解闷好么?”柳姬道:“也都是游童艳妇之词,谁要听他。你去门前看,或有尼姑叫他诵些经,若是道姑唱个道情儿也好。”女侍道:“待我出去看来。”不题。
且说轻娥下了华山,游到长安。他说道:“俺寻访柳夫人消息,谁知兵火之后,法灵寺也都毁了。闻说韩员外尚未回朝,待俺再到长安城中,试看一看。”才到城里,适经过沙府,被那侍女瞧见,说道:“是好一位仙姑也,不免问他一声。道姑,你如此仙品,可有什么道术么?”轻娥道:“设咒水,谈剑术,还有天符哩。”女侍道:“你住何处?”轻娥道:“俺列在金天仗,也曾投玉女壶。”女侍道:“这是华山来的了。”轻嫩道:“敢问这是何第?”女侍道:“这是沙王府。你且在此相候。”转进内宅,说:“夫人,门外有个道姑,自华山来的。”柳姬道:“记得李王孙别时曾说,只在终华二山。这道姑或者知他踪迹,唤他进来。”女侍出去,把道姑领来。柳姬望见,说:“呀,道姑到似我轻娥。”轻娥进见。亦惊讶道:“这夫人到似我家柳夫人。且把几句话探他便了。”柳姬分付女侍:“你去取茶来与道姑吃。”女侍道:“晓得。”竟自去了。柳姬问道:“道姑,你是从幼出家?是在嫁出家的?”轻娥道:“常侍香阁,曾伴绿珠。”柳姬道:“依你说,是人家女郎了。主人什么名字?”轻娥道:“皆称王孙,并无真名。主人是李王孙,还有个侍姬来。”柳姬道:“他又姓甚?”轻娥道:“姓柳,因僻居章台,故皆呼为章台柳。”柳姬道:“后来怎么?”轻娥道:“李王孙把这柳姬配与韩君平,竟入华山。后来韩君平官拜员外,也出塞参军了。”柳姬道:“你却如何?”轻娥道:“小道与他柳姬,为戎马冲散,两地分离。”柳姬道:“呀,你敢是轻娥?”轻娥道:“你敢就是柳夫人么?”二人抱头悲感,不敢高声。轻娥道:“各处寻访,不料在此相遇。”柳姬道:“你在华山,会李王孙么?”轻娥道:“王孙在云台观。轻娥就在莲花庵。”柳姬道:“你们都在华山,玉山青鸟,仙使难通,那知有今日之会。”轻娥道:“你当时分散,还到法灵寺否?”柳姬道:“那时投入法门,幸蒙悟空老师父收留。如今静守数年,才得音书一寄。”轻娥道:“相公书来,是怎生说?”柳姬道:“他惟问道:别后长条还在无?”轻娥道:“你如今在府中,却安乐了。”柳姬道:“说那里话,被他计诱至此,我朝夕只与太夫人相处。”轻娥道:“哎,沙将军,你错用心了。”柳姬道:“轻娥,你今在名山洞府,饮露餐霞,大强似我了。”轻娥道:“夫人,转眼一别,又是十数年。”柳姬道:“你住此伴我几时,再候韩郎信息如何?”轻娥道:“贫道既游方外,岂能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