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回 借手谈明修栈道 品鼻烟暗度陈仓(1)
伏强权之下,所得者不过月费银子四两八两,那夫人还要交代账房,七折八扣的不能按月送给。前天得了二爷一百块洋钱,已是平生未有,感激得来无中以为报,只好报之以身。今日比前日又加了两倍得多,并且只要向中丞说允许见他一面的一句话,并无别的要求。乐得口角春风,与人方便。遂消痰化气地把着二百银子吃下。找个空儿,咬了个耳朵。你想思中丞是多情的人,有情的人儿,这一句话还有不奉命如金的吗?满口应承。余宝光得了消息,择了个空闲日头,顶冠束带来上抚台衙门。
且说思中丞一到任时,大张谕帖,贴在官厅子上:是凡在省城有差各员,如有公事面禀,可以随时来辕禀见。其余无差各员,若本部院有咨询事件,当随时传见。无庸随班衙参,以示体恤。自有这道禁令,所以逢到二五八,三六九这些衙期,总没有人到。只有逢朔遇望,循例和司道站个香班,也不过是场面上当差几个人。不像从前逢着衙期,东一堆西一堆的,红缨绋帽如同红头苍蝇,在粪窖里乱拱。今日余宝光平空来上衙门,巡捕官接着手本一看,是试用通判余宝光五个芝麻小字,衔上并无坐差,又没有角签,便不肯拿上去回。吩咐号房回报说:“大人早有谕帖贴在官厅子,没有长差人员照例不见。你去叫余大老爷,进官厅看看。等有了差事,再来不迟。”号房照样回报了余宝光,宝光向号房道:“我岂不知道大人有谕帖吗?烦你费心,请巡捕老爷替我拿手本上去回一声,见不见凭大人。”号房不便怎样,仍然拿着手本,走进巡捕房道:“余大老爷说费大老爷的心,替他上去回一声,见不见凭大人。”巡捕官发气道:“混帐东西!上去不是白回吗?你要回,你上去回,我不碰这钉子。”号房见巡捕官发怒,不肯上去,又被申斥一顿,一肚皮懊糟,跑到官厅里来说:“余大老爷,还是请回公馆去歇歇,几时恭喜委了缺,几时再来。我们没有许多闲工夫,拿着手本跑出跑进。”细声咕噜着便走出官厅。余宝光是乘兴而来,岂肯败兴而返?号房已是三番两次跑进过去,可恶这巡捕不肯拿我的手本上去。也怪号房不得。一个人坐在官厅里,低着头盘算一回,叹口气道:“在人廊檐下,怎敢不低头。”抬头叫高升,那高升却站在旁边,听见主人呼唤,便说道:“料想大人今天是不见客的了。请示老爷,还是回公馆去,还是拜客。差不多十二下钟了,轿夫都没有吃饭呢。”宝光道:“我们既然来了,总得见了才好去。若把今日错过,下次更难见了。”高升噪着道:“老爷没听见,才号房说没有差事的是见不着的。”宝光道:“你耐点烦,不要躁,拿护书来。”高升一只手摔过去。宝光并不责饬高升,反和颜悦色双手接来,就在膝盖上打开,翻出一个教弟名帖,递给高升:“你去在巡捕房说,拜会卢柴二位大老爷,有话说。”高升哭丧着脸,拿着名帖,走到巡捕门房口。探头一看,见有人在房里,赶忙换了笑容,拿上名帖说:“我们老爷拜会贵上卢柴二位大老爷。”那人接过名帖一看道:“你等一等,待我去回一声,保不定会客不会呢。”说着便走去,走到内房门口,在帘缝里一张,又缩头回来,向高升道:“里头才开饭呢,请你们老爷改日再来。”高升呆瞪瞪接着说道:“开饭能有多大工夫,等开完饭,烦你老再去回一回。”那人道:“这一顿饭只少得二个钟头,你耐烦等,就等开完了饭我再去。”说着把名帖放在桌上,自己便躺在床上吃烟,也不来睬他。高升恐怕宝光在官厅等得着急,便跑过来把些话告诉了。宝光无其奈何,只好屏气息声等着,在官厅上走一回,坐一回,时时地在腰上看看表。往常这表像走马一样跑得很快,偏偏今天倒慢起来。看一回是一点钟,看一回还是一点钟。真是度时如年。因要想见中丞,也说不来破费些时刻。好不容易盼到了两点钟,催着高升去问,回来说:“饭是开完了。卢大老爷是门上大爷请进去谈天去了,不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