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郭总督私访劣绅假算命侦探实据
子送郭公出了大门,一拱而别。
郭公手提包袱,出了杨家庄,往溪山县城而来,不多时进了溪山县东关,作买做卖的人不少,遂把卦板取出敲打,往前而走。见路北一座广亮大门,门外排列旗杆,路南那拴马桩有一里长的一趟,每一桩皆拴三两匹马,门里门外出入人等不断,郭公暗想:“这一定是宋雷之家,”遂把卦板连连敲打,高声念诵道:
看过渊海子平,习就麻衣相法。
云游四海走天涯,算人生死不差。
贫穷分文不取,富贵银钱我拿。
几时遇着帝王家,与他算上一卦。
郭公口内念诵讲命理,走至大门外站立。门口站着一人说:“这是一个细作来探访!”喊了这一声,从门内出来数人,手提绳索,向郭公脖项上就套。郭公便问:“列位,这是为何?”
一人说:“你是个细作。”郭公问:“怎见得我是个细作?”那人说:“听你口音不是俺广西人氏,且在俺门口走来走去,又站在门前望里观望,你不是细作,你是作什么的?”郭公说:“列位是疑错了。我原是相面算命的,曾受遇明人传授我地理风鉴,我看此处该出一家皇帝,又见出入众人定有袍带之分,故此站住细看。”众人闻言,把绳索给摘下来,和颜悦色说:“如此说来,冒犯先生了!多有得罪!”郭公回答:“无妨碍,我看列位日后大小不同都该作官。我且问这是何等人家的衙署?
好兴旺!好威风!”那人说:“我们主人是吏部郎中,姓宋名雷,字雷鸣。你在此候一候,俺去禀主人,是必请你算命。”
停有一刻,只听里面云牌响亮,待不半时,又闻钟鼓齐鸣,音乐齐奏。郭公暗想:“定是宋雷升殿。我若进去,必得给他叩头,称他圣上,好察访他的实据。”正然思想,见出来一人,高声曰:“请那算命之人进府。”郭公闻言进了大门,见有五座大门,与午朝门相似。遂跟那人进了东边一座大门,一行走着,一行观看,见那左右两厢房与朝房相同。暗思:“这杨贵之言果然是实。”随着那人来至那九间九尺大厅。东头那人把郭公拦住,说:“你且站在此处,待我先到东书房请教,在那里与你相见?”郭公问:“适才击鼓撞钟,音乐齐奏,不是升殿吗?”
那人说:“若是升殿,你就不能来到这里,大凡主人从后宫出来,皆奏音乐。主人现在东书房。”郭公闻言,心中暗骂:“逆贼这样行动,比当今天子更加一等。”正然怀恨,只见那人回来说:“老爷有请!”郭公随定那人走入东角门,有座北厅房,也是五彩妆画,朱红格扇。遂在檐下停步,向里一望,见一人深眉大眼,腮下满部胡须,望外观瞧。郭公自思,这一定是宋雷了。慌忙紧行几步,走至宋雷面前,急忙跪倒,心想:“我是为国为民,只得忍耐。”遂口呼:“万岁!算命的术士给万岁叩头。”宋雷说:“你这算命的先生,为何见了我就称万岁呢?”
郭公曰:“术士自幼学会麻衣相法,子平全书,并受异人所传,上观星象,下查地理阴阳之理,精通术士,夜观星象,见紫微星照临溪山城中,不辞劳碌,前来相访,见吾主龙目、狮鼻、虎口,已知是天子之像不假。”宋雷闻言,心满意足,喜不自胜,说:“先生平身,你既相我有天子之分,随我到厅中占算,我何年登极?有多少年天分?”
郭公站起,跟随宋雷到了大厅,宋雷正面坐下,吩咐看座。
只见厅外有二十余名带刀之人,进来一名搬过一把椅子,放在桌旁,郭公方要坐,自己回思:“不可,我既待吊鬼,须吊圆全,省他生疑。”心想罢,走至桌前,口呼:“主公,谢赐座之恩。”方欲下跪,宋雷口呼:“先生免礼,我果有天分,登基之后,那时再行礼不迟。”郭公说:“主公之言甚明,主公虽有天子之分,恐机事不密,若走漏消息,关系非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