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甘舐犊千金嫁阿男 赋关雎百辆迎淑女
子了。想到这里,恨不得插翅飞去,代他受点折磨。转念又想到:数月以来,我两个何等温存,何等亲爱,此刻凭空的把我两个拆散了,又不知他思念我怎生难过?想到昨天晚上,因为白天里赚了几十吊钱,夫妻两个何等欢喜,有说有笑。今天晚上,便折翼分飞,在这里受这等苦楚。忽又回想:我虽然在这里受苦,却还好过,他此时如果被四爷责打,还要受痛楚呢。思前想后,又想到将来回去,何以见丈人?何以见叔父?想到这一层,更是如芒在背一般。不觉一阵阵的面红耳热,不住的自己拿手来打“自己的嘴巴,深悔自己从前走了出来。如此过了大半夜,方才”觉得有点饥饿,慢慢的便饥肠雷呜起来。大凡一个人,越是饥渴,越是睡不着,何况他又多了思念情人,羞见父老的两桩大心事?如何还想合得拢眼。
眼巴巴的望到五更左右,觉得以后见人处处都难为情,不如寻个自尽,死了的干净。起了这个主意,便自站了起来,把自己身上的腰带解下,在星光之下,四面一望,恰好这出廊外面,有一道栅栏,便把带于抛起,挂在栅栏上面,在底下打了个圈儿,踮起了脚,轻轻的把颈脖子套了,把手一松,便吊了起来。暖呀!照这么说,那秦白凤就此要死了?不知不然,他上吊时,不曾用了垫脚的家伙,所以虽然吊了上去,却还不曾悬空,他那脚尖儿还有一点点着地,所以他白白受了一个更次的辛苦,却死他不了。天色黎明时候,那庙中一个和尚出来解手,看见栅栏旁边笔直的站了个人,吃了一惊。走近一看,是吊着的,更是惊慌。连忙翻身入内,叫醒了一个伙伴,一同出来解救。烧了姜汤开水灌下去,白凤慢慢的醒了。和尚便问他姓甚名谁?为何寻死?白凤不肯说知真姓名,只有含糊答应,说流落在此地,不能回家乡,所以寻此短见。和尚便道:“呆人!这也值得一死么?好歹寻点小事业做做,积聚几文,就好回去了。”白凤道:“我在此地没有一个认得的人,叫我做甚么事业?”和尚道:“一个人只怕没有本事,有了本事,那里寻不出事业来?但不知你会做些甚么?”白凤道:“我一些本事也没有。不过叫我放牛、播种,田上的工夫是会的,其余不过是会写几个字。”和尚道:“会写字就好了。城国有个王乡绅的老太太,立愿要写一藏《金刚经》,布施各寺院。天亮了,你写一张字样来,我代你送去看,如果看对了,你便代他写几部经。得了他的笔资,除吃饭外,还可以积攒几文,慢慢的就有了回家的盘缠了。”白凤称谢不迭。和尚道:“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本,这个不算甚么。”说罢,便让白凤到里面坐下。
等到天亮,白凤写了一张字样。和尚吃过早粥,让白凤也吃了一碗,便代他拿了字样进城而去。过了一会,喜孜孜的拿了一束白纸来道:“恭喜!看对了,就请写罢。”白凤自是欢喜,谢了又谢。暂时借了和尚笔墨,写将起来。此后便附在这庙里吃饭,并向和尚借了庙中一席之地,作为安歇之处。和尚念他是个异乡流落人,便不和他计论房租。白凤因为恐怕回镇江难见丈人,回家乡难见叔父,便一心在这里写经。勾留了好几个月,直等到过了年,春去夏来,才得他叔父绳之寻到,带他回家去,和何彩驾成亲。正是:
鸾凤和鸣成比翼,螽斯衍庆卜他年。
未知白凤成亲以后,又有何事,且待小子闲了,再来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