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 一文钱活逼英雄 三杯酒随身缧绁(2)
,或是神仙也未可知。我赶去问他姓名,他只道是风髯子,就不见了。我想,这宗银子,料是还他不得的了。今日就借些用何妨。”打开包来,检出一封,买了几担柴,担把米,买些盐油菜蔬,又买些酒肉,与婆子开开荤。顷刻间,屋子里热闹烘烘的,却似添了许多人一般。夫妻两口,说也有,笑也有,不似早间时分凄寂了。有《桂枝儿》为证:
甚东西生地恁波俏,
粉脸涎把两脚儿跷,
爱了你那个不要亲朋为你好,
就是怨仇也开销。
这样滚热的行情,
也怎么不是现世宝。
你说那风髯子的系何人,原来是个大盗。但他做强盗与别的不同。别的强盗,连负贩的都不放松,破衣绽袜都收拾了去。他主意道:“做好人,有好人的勋业。就做歹人,也有歹人的品节。大丈夫,既投胎在这里,也要为天公留些仁爱,为朝廷效些忠悃,为自家立些声名。如那行商坐贾,赍了祖宗血本,涉水登山,担忧受怕,只博得半分三厘利息,回家还债,负养老小,你却一鼓而鲸吞,天理也不容你。那些贪官污吏,吃了朝廷俸禄,又拿竹批拶子,刻剥穷户,大杠小担为他行淫乐祸之助。若朝廷知得,也要迫他赃物,还要问个罪名。我如今,起了赃物,饶了他罪,为朝廷施法外之仁,还便宜了他。”所以,他遇着小本的,眼也不看。遇着那些带纱帽的,他就也不叫多谢了。虽是强盗,却算得此辈中高人侠士了。那时大来偶然遇他,遂动他一点救贫之念,也不知是祸是福。时大来次日,又摸了两件衣服。穿着起来。竟不象个失馆的先生了。有句诗道得好:
世人好相皮,衣服宜珍直。
西施被菅臬,无盐返葬送。
被褐而怀玉,谁人知孔孟。
春能富贵天,花鸟增妍笑。
所以衣着这件物,极是抬举人的。俗语云:狗不咬君子。难道那狗是通过慧的,他遇着衣服鲜华的,就不肯吠他,却似妙在势利上走的一般。再看那穿得好的,凭你是乞丐出身,会席都要椎他上座。就是途中不相识的,也要让他先行。若是那粗衣破服的,任你文兼孔孟,武达孙吴,莫说坐席,就在路上行走,乞丐也推他一边占过先去。这是天开地辟的风俗,怪他不得的。却说时大来,那日着了新,赎出来那件绸道袍,望那傅朋友回来,只听得背后人叫时相公时先生。回头一首,却认足本县专惯搠摸的,叫做吕游之。他便立住等他,只见吕游之赶上。把他相上相下的估了一会。道:“恭喜今年美馆。”时大来道:“有馆倒好了。”吕游之道:“无馆正好,我却有句话商量。”时大来道:“愿闻。”吕游之道:“有个广东潮州府太守,舟泊蓼洲头去上任的,要在本地请个幕宾。前日,风吹到我耳朵来,我欲趁此赚几两银子。一连走了两三日,竟寻不见个相识。你若没馆,肯做此事否?”时大来满心欢喜道:“相烦作成那话儿,弟是在行的。”吕游之道:“既如此说,你且回家,我去就来。”少顷,吕游之同一位穿青的,拿了个红帖,又是聘金六两,一个封儿,对时大米道:“一说即妥,每年俸金一百二十两。先兑一半安家,后日早开船。刻下请你去面会。”时大来收了,即同两个人到船上,那知府见他衣履干净,言词简雅,并无他话。只道:“借重早些收拾,明日午后就要开船了。”随封了六十两俸金送来,时大来收了,才打发人出门。吕游之早到,当面开封,取了两包,送他做谢仪去了。余者,交付浑家。次日,收拾上船。第二日吹打起行,一路来,过了南安,起夫马过岭。正是:
不烦驿使寄梅花,时来风道滕王阁。
原来,这知府姓任,甲科出身,极是个手长的,也初选得了会稽县知县。被他做得甚没体面,诈了被告,又诈原告,地方人揭告了,住脚不牢,用了些银子,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