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元宝入。遂见馆阁崇宽,屋宇佳丽。坐,命婢取酒。须臾,见婢抱一死小儿而过,元宝初甚怪之。俄而酒至,色甚红,香美异常。兼设珍羞,海陆具备。饮讫辞还,老翁送元宝出,云:“后会难期。”以为凄恨,别甚殷勤。老翁还入,元宝不复见其门巷。但见高岸对水,渌波东倾。唯见一童子可年十五,新溺死,鼻中出血。
方知所饮酒,是其血也。及还彭城,子渊已失矣。元宝与子渊同戍三年,不知是洛水之神也。
报德寺,高祖孝文皇帝所立也,为冯太后追福,在开阳门外三里。
开阳门御道东有汉国子学堂。堂前有《三种字石经》二十五碑,表里刻之。
写《春秋》、《尚书》二部,作篆、科斗、隶三种字,汉右中郎将蔡邕笔之遗迹也。犹有十八碑,馀皆残毁。复有石碑四十八枚,亦表里隶书,写《周易》、《尚书》、《公羊》、《礼记》四部。又《赞学》碑一所,并在堂前。魏文帝作《典论》六碑,至太和十七年,犹有四存,高祖题为劝学里。里有文觉、三宝、宁远三寺。武定四年,大将军迁《石经》於邺。周回有园,珍果出焉。有大谷含消梨,重十斤,从树着地,尽化为水。世人云:“报德之梨,承光之柰。”承光寺亦多果木,柰味甚美,冠於京师。
劝学里东有延贤里,里内有正觉寺,尚书令王肃所立也。肃字公懿,琅琊人也。伪齐雍州刺史奂之子也。赡学多通,才辞美茂,为齐秘书丞。太和十八年,背逆归顺。时高祖新营洛邑,多所造制,肃博识旧事,大有裨益。高祖甚重之,常呼王生。延贤之名,因肃立之。肃在江南之日,聘谢氏女为妻。及至京师,复尚公主。其后谢氏入道为尼,亦来奔肃。见肃尚主,谢作五言诗以赠之。其诗曰:“本为箔上蚕,今作机上丝。得路逐胜去,颇忆缠绵时。”公主代肃答谢云:“针是贯线物,目中恒任丝。得帛缝新去,何能衲故时。”肃甚有愧谢之色,遂造正觉寺以憩之。肃忆父非理受祸,常有子胥报楚之意。卑身素服,不听乐,时人以此称之。肃初入国,不食羊肉及酪浆等物,常饭鲫鱼羹,渴饮茗汁。京师士子,道肃一饮一斗,号为“漏卮”。经数年已后,肃与高祖殿会,食羊肉酪粥甚多。高祖怪之,谓肃曰:“卿中国之味也。羊肉何如鱼羹?茗饮何如酪浆?”肃对曰:“羊者是陆产之最,鱼者乃水族之长。所好不同,并各称珍。以味言之,甚是优劣。羊比齐、鲁大邦,鱼比邾、莒小国。唯茗不中,与酪作奴。”高祖大笑,因举酒曰:“三三横,两两纵,谁能辨之赐金锺。”御史中尉李彪曰:“沽酒老妪瓮注瓨,屠儿割肉与秤同。”尚书右丞甄琛曰:“吴人浮水自云工,妓儿掷绳在虚空。”彭城王勰曰:“臣始解此字是习字。”高祖即以金锺赐彪。朝廷服彪聪明有智,甄琛和之亦速。彭城王谓肃曰:“卿不重齐鲁大邦,而爱邾莒小国。”肃对曰:“乡曲所美,不得不好。”彭城王重谓曰:“卿明日顾我,为卿设邾莒之食,亦有酪奴。”因此复号茗饮为酪奴。时给事中刘缟慕肃之风,专习茗饮,彭城王谓缟曰:“卿不慕王侯八珍,好苍头水厄。海上有逐臭之夫,里内有学颦之妇,以卿言之,即是也。”其彭城王家有吴奴,以此言戏之。自是朝贵宴会,虽设茗饮,皆耻不复食,唯江表残民远来降者好之。后萧衍子西丰侯萧正德归降时,元义欲为之设茗,先问:“卿於水厄多少?”正德不晓义意,答曰:“下官生於水乡,而立身以来,未遭阳侯之难。“元义与举坐之客皆笑焉。
龙华寺,广陵王所立也;追圣寺,北海王所立也。并在报德寺之东。法事僧房,比秦太上公。京师寺皆种杂果,而此三寺,园林茂盛,莫之与争。
宣阳门外四里至洛水上作浮桥,所谓永桥也。神龟中,常景为《汭颂》。其辞曰:“浩浩大川,泱泱清洛,导源熊耳,控流巨壑。纳穀吐伊,贯周淹亳,近达河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