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三生知己奔走粤中 二美怜才徘徊花下
姐又嘱咐道:“我看这花生是个怀才抱侠有心之人,兄弟见他须要留心,不可被他窥见底里。”柳青云道:“别的犹支持得住。只怕他看了姐姐的诗,若要小弟再作,便要出丑了。”说得姐姐也笑起来。因而起身去了。正是:
感知无可道殷勤,千里奔来一见君。
义气岂容人独占,要将肝胆两平分。柳青云带了老家人、书童,一路往广东而来,且按下不表。
却说花天荷被桑总戎赶回,虽然厚礼相待,只言到捣巢奇计,便胆小不敢举行。又因此贼时有劫掠,皆是花天荷图策上的方略,断了归路,往往失利,不敢出来,一向地方清静,桑总戎愈觉疏懒下来。花天荷见此光景,不能成其大功,正思量仍旧逃回,奈一时不得其使。每日无聊,只将柳公子的和诗细细赏玩。
这日正在那里翻阅,忽投进一个名帖,说是福建柳公子来拜见者。忙把名帖一看,见是眷小弟柳路,心下又惊又喜,道:“他怎肯到此?”急出来相迎。才走到厅下,早见老家人站立厅外。因问道:“你主人差你来的么?”老家人道:“小主人现在门外。”花天荷喜出望外,忙欣欣迎将出来,只见是一个少年,恭恭敬敬立在门外。定了睛一看,只见那少年生得十分俊秀风流。怎见得,有诗曰:
车载谁家白面停,问衣正紫问年青。
似将秋水分眉目,宛若春风赋影形。
秀气疑从珠玉吐,文心不借剑书灵。
若教并立方颜色,卫玠潘安也不宁。
花天荷看见柳青云,亭亭如玉,喜之不胜。忙上前半若拱,半若携,道:“柳兄岂从天上降耶?”柳青云道:“小弟匍匐而来,今得望见颜色,可谓到天上矣。”二人说笑着同到厅上,花天荷正要与柳青云施礼,柳青云早叫老家人下面铺起红毡,上面设了一座,因说道:“小弟蒙仁兄未面神交,保全祸患,老母与小弟合家感佩不尽。因前命老仆屈仁兄过舍,少致殷勤,不期仁兄又以军务紧急,匆匆而回。小弟日夕寝食不安,故特来拜谢,乞仁兄台坐,容小弟稍一叩首,以表寸心。”花天荷道:“偶过贵府,实出无心。小弟因慕兄才美,不觉留连。即公庭辨白,止不过一时游戏,非朱家剧孟之为,又有何功,劳青云兄不远千里,如此郑重?言之有愧。况蒙吾兄一顾,胜于百朋,小弟正欲一拜,以明感谢。”二人推让了多时,对拜了四拜,然后分宾主坐定。
柳青云说道:“小弟不才,不能上进,自先父见背,往往受人之侮。前日若非仁兄大力,未免被凌。小弟今日之来,虽为感谢前恩,实久仰仁兄才高学富,欲傍依几席,少希指教。倘能叨窃余绪,有所成就,则仁兄惠弟之恩,又不在一时,而在终身矣。”花天荷道:“仁兄休得太谦。小弟前日在尊园小作,偶尔写意,原无心敢索和章、不期过蒙和教,吐词香艳,用意深婉,使人诵之自惭形猥。仁兄具此美才,乃反自谦,非相知矣!”柳青云道:“小弟求教,实出真诚。仁兄若如此反言,是拒绝小弟也。”花天荷道:“这且慢说。既相知,一见梦想得安。且作平原十日快饮,再言其他。”遂起身携柳青云并入内室去饮酒。又吩咐老家人把行李也取进来了。
二人到了内室,左右备上酒来,二人对饮。饮中先论些文章诗礼,次言些世务人情,又说些花柳之趣,又道些山水之情,一言一答,二人讲得投机。直饮到半酣之际,花天荷忽笑说道:“小弟有一言,近于唐突,不知可敢请教?”柳青云道:“相知谈心,倾倒如此,有何忌碍而不可言?”花天荷道:“兄台既不罪小弟,小弟请妄言之。小弟闻古今文人中,美男子至潘安、卫玠可谓至美矣,以小弟今日看来,那能有兄台之美?”柳青云笑道:“花兄何言之太过?小弟虽感父母遗体,略似人形,怎敢比拟古人?”花天荷道:“小弟实不是谀悦仁兄,亦不是亵渎仁兄,但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