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男扮女江生暂会 父从军小姐远行
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江潮不敢则声。雪婆道:“姓王,叫做二姐。”夫人道:“你可肯随了你的姨娘,伴了我们小姐上北京去呢?日则与我家小姐同饭,夜则与我家小姐同衾。你可肯么?”江潮道:“若得如此,为幸何如!只恐我家父母不放去耳。”雪婆道:“承夫人美情!若说与小姐作伴,他也是极肯的,只是他父母怎么肯放他去?”夫人对着小姐道:“女儿嗄,昨夜一宵不睡,收拾已完,今夜同了这个二姐早些睡睡罢。”
夜膳毕,夫人出去了,雪婆闩了房门,教他两个同拜天地,成个夫妻之礼。江潮与小姐拜毕,各自和衣而睡。雪婆苦苦去扯他两个脱衣裳,跪在床头,叫起“江相公”来。江潮只得把衣服尽皆脱下,钻入被中,那雪婆又扯小姐脱□衣,小姐不肯,他又跪了,叫起“江相公”来。小姐见他是吃醉的,也恐弄出事来,只得依了他。又把江潮拖去,与小姐一头而睡,雪婆方才欢喜。开了房门,晓烟进来,雪婆同他睡在外房。那吴小姐冰清玉洁,江信生志诚君子,一夕同衾,或者是坐怀不乱,也未可知,只是仙人也证他不出。有诗为证:
其一:
渔郎误入武陵蹊,杳杳仙源路径迷。
兰蕙清香酣入骨,却疑春梦欲悲啼。
其二:
曾是春风桃李芳,楚宫犹记拂余香。
相思空自吟新句,谁料今宵效凤凰。
其三:
骨化魂销泪亦干,相思今日仅成欢。
青鸾别后常依镜,肠断春风惜羽翰。
其四:
万种殷勤尽雪婆,风流翻得泪痕多。
氤氲强作成连理,今后分离可奈何?
江潮与吴小姐一夕相亲,得同枕衾,玉体挨着玉体,花容偎着花容;玉腕相搂,春纤巧递。这都是雪婆勉强他的。小姐的里衣起先原是着的,或者江潮此心不乱,小姐贞操颇坚,也未必真个为云为雨,只好将就的作雾腾烟。
但是疑惑到底的话头大差也差不多儿了,他俩个听见晓鸡初唱,天色将明,道是一别无期,就流泪不止。江潮与小姐试泪,那里试得干?小姐与江潮拭泪,则是拭干而又湿了。那雪婆担着鬼胎,一夜不能安寝,黑早起身来,叫道:“甥女儿起身去罢!”江潮与小姐,各自披衣而起。雪婆道,“趁晓烟睡熟,你们两个就此分别去罢,省得天晓了,人烟凑集,倘有认得相公的,就做出来了。”只见他两人哭个不住。雪婆怒道:“烈丈夫铁肠钢胆,贞女子冰骨霜颜!今日也是个生死关头,做什么楚囚对泣?我雪婆昨夜拼命的使你两个偿还夙生冤债,老骨头就死也甘心的了,只是你俩个青春尚远,莫要露出本相,做出事来。快快拜别了去罢。”两人各自拭泪,交拜而别。小姐道:“吴媛身属于君,有死无二!”江潮道:“江潮深感错爱,之死靡他。”小姐将妆镜对天祝告:“愿分此镜,以为后期。若是永无见期,此镜碎为几块;若能果成眉案,此镜只是平分。”向砖地上只一扑,果然平分两半。小姐以一半赠与江潮,江潮藏在怀中。雪婆与他将就梳头,领出房门而去。小姐哭倒床上,江潮饮泣而行。
雪婆道:“还要谢夫人一声。”走到夫人卧房门口,夫人已起来了。雪婆道:“夫人,我的甥女儿要谢了夫人回去了。”夫人道:“吃了饭去。”雪婆道:“他是极面重的,趁早去,人烟还少,不须吃饭了。”江潮叫声“夫人”,道了万福,往外便走,青衣在体,竟忘了膝裤不曾着得。夫人道:“走转来,忘了膝裤了。”江潮只得转身。夫人看他花貌泪痕满面。雪婆道:“甥女儿道我别他而去,所以哭个不止,连这膝裤儿也忘记着了。”夫人道:“这一个好女儿,怎么环儿也不带一双?”雪婆连忙道:“家里不足,把他金凤环儿当了,他不肯带铜环,所以不带。”雪婆自己进去寻他的膝裤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