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回 韩家垣美人枉送命 蒲台县灾户哭求粮
爷,还望老爷高抬贵手,提拔提拔我孤孀姑媳二人,这就是老爷莫大之恩了。我看老爷年纪尚轻,不是轻量着老爷,大约还没有染着做官的习气。老爷将来高升了,总要帮帮我们百姓们,不要害百姓们。
“就是前次薛家遭祸之时,那些放义赈的老爷,好不威武。一到了山东地面,就先挽出人来,要县太爷预备公馆。还要挂灯结彩,说是地方上迎接,不许说是勒派;要是有说出来的,准保他做官做不长久,借着事儿,被参而去。也有些地方官晓得这些放赈的老爷来历,格外巴结,竟把他当做上司过境的一样办差。那些放义赈的心里乐的了不得,就替他搭上保举。还替他写信到京里皇帝跟前,多说好话,格外重用。因此上,这班放义赈老爷,到了一个地方,就如狼似虎的耀武扬威,无人不欺,无恶不作。虽是打着一个天下极美的放义赈的牌子,却是一个个借此聚敛他人的钱财,要想为自己子孙种福。还有想从中渔利,卖脱捐票,以为请奖地步。还有借着捐款放利钱,抽些厘头,做个发财生意。
“即如那年蒲台县地面,被水最重,一个城池,四面皆水,县太爷的衙门,变作龙王爷爷水晶宫一样。家家哭哭啼啼,正在无法可施,盼望救命人不到的时候,忽听得来了个放赈老爷,官商绅民,一个个欢喜不尽,仿佛得了恩赦一般。谁知这蒲台县县城,因为灾情过重,衣食难周,人人闹得神魂颠倒,却忘了准备公馆,挂灯结彩,迎接放义赈的老爷。那放义赈的老爷们就动了气,不肯放赈。心里要想寻这地方官儿的差错,就此逃脱一关。当时立对地方官打着官话说道:‘咱们带来的都是银子,没有预备铜钱。我看贵县地方,灾地过大,大约也得两万银子方够使用。就烦贵县到钱铺子换上钱来,每两银子须要换得大钱一千五六百文。咱们这钱是捐来的,不能够随意克价,少了是不够花的。再者,咱们望前一路去,没有换钱的地方了,还得贵县出力,帮一个忙,再替咱们换上三万串。一共六万串,来换我的四万银子,也就将就些儿罢。我带来的银子,是在山东地面上花。贵县是山东地方官,我是外省人,尚且捐了银子,到山东地面来花,料想也不好意思克扣咱们的。此刻抚台统知道咱们来了,贵县不必推辞,就此去照办罢。马上分派差役,去到各处各地钱铺,凑集齐了,送到咱们寓所,以便早早分散各灾户灾民。咱们银子还在路上,第二批朋友们带着。明后日到了这里,自然照算还他四万银子就是了。贵县不必担心,快去快去。要是迟了一天,百姓越发死的多了。那可是贵县自误,却不用怨咱们放义赈的了。’
“那蒲台县县太爷一听,便知放义赈的老爷都是拿大题目吓他。他待想不受,发作一番,又恐怕误了百姓们的生命,只得忍气吞声,和颜悦色对着放义赈的老爷说道:‘敝县处于偏僻,受灾十分情重。既蒙诸公惠临,这就是蒲台县县中百姓大救星,算得真是一个万家生佛了。诸公既发善心到此,还求格外体谅体谅。敝县平日民情朴素,民间均以货物交易,甚少银钱来往。诸公到此,要交给我四万银子兑换六万串制钱。无论平日市面如何,即算民间十分富足,今日已是满城皆水,泽国汪洋的时候。百姓的生命财产,尚且无一留存,又从何处搜括六万串制钱,来供给应用?况且山东银价向来与北京一样,每两银子不过换到一千二三百文,诸公从江南行至山东境界,那有不知之理?何独于敝县一区,过于厚望。诸公是读书明理,也是做过官的人,何必如此苛求?还求格外原谅。’
“这些放赈的老爷不听犹可,一听便怒气冲天,厉声对蒲台县县太爷说道:‘你这无用的东西!真是万恶滔天,天罚不赦的糊涂官!怪不得这蒲台县的地方,遭上帝之怒,全城变为鱼鳖,连累这百姓们受苦。你说你这地方找寻不出六万串钱,难道这百姓们一个钱不用的吗?这话谁人相信!咱们镇江、上海地方,不要说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