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买首级白冤遭害 假半仙看相赚金
若能将他幼时至今,说得分毫无差,必有重赏。我先将我公公一生事业,并其所欲心事,尽对你说明。若得命金,要与尔四六倒分,可好么?”张半仙摇首曰:“谅命金能得几两?怎有四六倒分?这个却难从命。”刘健曰:“你可知道我公公富贵惊人。他若欢喜,我再从旁撺掇,这命金便多了。”半仙曰:“如此便从命了。你可把他的本末说与我知道。”刘健曰:“我公公醉后,常言幼时穷苦。六岁卖刘家为子,至十六岁继父病故,他便放荡。及十八岁继母亦亡。迨二十一岁,数千家资荡尽,投亲不合,几欲投河而死。幸遇异人赠药阉割,故得富贵。今全心指望为帝。你若说得中窍,他自欢喜。那怕无有千万银两赏赐?”半仙曰:“知道了。”一齐到府,引至宅门伺候。
刘健入内禀曰:“相士已到。”刘瑾曰:“未知精否?”刘健曰:“因是相法极精,人都称为张半仙。”刘瑾曰:“如此唤进。”刘健即出,引张半仙来至庭中,将招牌挂在壁上,走上堂作揖。正要跪下,刘瑾叫住,曰:“先生免礼,看坐。”半仙曰:“公公在上,小生当得侍立。”刘瑾曰:“先生攻书不就,流入相士,何妨坐下!”半仙告罪坐下。小监献茶毕,刘瑾曰:“咱因闲暇,特请先生论相。但君子问吉问凶,乞直言无隐。”半仙曰:“小生这张铁嘴、只说寿夭穷通,从不会半句褒贬。”
说罢,站起身,把刘瑾上下注视一番,仍退下曰:“公公恕罪,方敢剖露。”刘瑾曰:“可实说来,咱不见怪。”半仙指曰:“公公双眉太蹙,早运艰难,幼年衣食不周,饥寒交迫。未知有否?”刘瑾愕然曰:“先生只管说来。”半仙曰:“公公眉梢散乱,更须螟蛉①。直到六岁,虽少呼奴唤婢,亦觉衣食富足。”刘瑾大笑曰:“先生洞见如神,非止半仙,直是真仙了。”
半仙曰:“不敢!此乃凭相言事,非有异能。”刘瑾曰:“可直言无隐。”
半仙曰:“细观尊容,自六岁后途咸享直,至年交二八,运行太岁,椿亲早丧,家业零落。至二九萱亲并凋,由此运途坎坷。行至三七,流离颠沛,几至丧身。然苦尽甘来。二十二岁命逢专禄,时运交泰,富贵难言。”刘瑾曰:“如今富贵且不必言。未知后日否泰若何?”半仙曰:“公公知如逢富贵,却未知大福,必定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方合公公的相格。”刘瑾闻言,哈哈大笑曰:“先生太褒奖了。咱焉有九五之尊?这说就荒唐了。”半仙站起身来,向刘瑾作揖曰:“如此到是小生多言,就此告别。”说罢,大踏步下阶,仰天叹曰:“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当恶言。原来世人多是褒奖的。
这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即向壁上取招牌,向外而出。
刘瑾忙令刘健:“快快留住。”刘健暗想:“这相士心毒。他见我得大分,连命金亦不取,分明断送我的银子。”即直上前叫曰:“先生且回,我公公还有商议。”半仙仍回转上厅曰:“公公既怪褒奖,却又唤回,何故?”
①螟蛉(mínglíng,音明铃)——螟蛉是一种绿色小虫,蜾蠃是一种寄生蜂。古人误认为蜾蠃不产子,喂养螟蛉为子,因此用“螟蛉”比喻义子。
刘瑾曰:“先生请坐,不是咱家见怪,我想从古及今,未有太监做天子。故不深信。”半仙曰:“上古女娲娘娘,唐朝武则天皇帝,乃是女流。公公乃是男子,怎不得为君?但须再细看,方不差错。”请公公行动几步,咳嗽数声,便知端的。”刘瑾立起身,行动数步,咳嗽两声。半仙曰:“看过了,公公请坐。”
未知如何应答?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