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刘绛仙将身代女 钱二衙巧说情人
不离,又是一天。到晚来想道:“我也曾千方百计去勾搭,他一毫也不理。想来没有别的意思,一定是不肯零卖,要拣个有钱的主人,成堆发兑的了。我如今拚着一主大钞,娶他回来做小,他母亲是极喜我的,也未必十分拒绝。自古道:见钱眼开。我兑下一千两银子,与他说话的时节,就拿来排在面前。他见了自然动火,我又有许多好话到他,不怕他不允。叫梅香与我暖起酒来伺候。”
见了绛仙道:“我前夜把令嫒的事,再三托你,为甚么不见回音?”绛仙道:“不要说起,都是前世不修,生出这个怪物来,终日里与我淘气。我几次要对他讲,他见我几次要张口,就走开去了。料想那没福的东西,受你培植不起,如今还是我来替他罢。”万贯道:“我有句好话,和你商议,不知你肯不肯?若肯了,不但送你一场富贵,还替你省下许多是非,只怕你没有这般造化!你令嫒不肯接人,也是有志气的所在。无非是立意从良,要嫁个好丈夫的意思。你何不依了他,多接些银子,打发他去!把银子买了妇人,教起戏来,一般好做生意。你莫怪我说,做女旦的人,若单靠做戏,那挣来的家私,也看得见。只除非像你一般,真戏也做,假戏也做,台上的戏也做,台下的戏也做,方纔趁的些银子。若像你令嫒那样性情,要想他趁人家的银子,只怕也是件难事。”绛仙说:“倒也说得不差。”万贯说:“他趁不得银子来,也还是小事,只怕连你趁来的银子还要被他送了去。把人家败的净光,然后卖到他身上。那卖来的银子,又没得买人,只够还债。这件生意,就要做不成了。”绛仙说:“虽则如此,也还不到这般地位。”万贯说:“你还不知道哩!有多少王孙公子,都是有才有力的人。说他大模大样,不理人也罢了,又私意动人的风景,弄的人有面皮没处放,起了火没水泼,都要生法送你到官,出他的丑,不到散班地步不止哩!”绛仙听了道:“这等说起来,是一定该嫁的了。但不知甚么样人家纔好打发他去呢?”
万贯说:“富贵二字,是决要的了。只是一件,富也不要大富,贵也不要大贵,若富贵到极处,一来怕有祸不能够享福到头﹔二来怕他做起官势来,得意便好,若不得意,就苦了令嫒一生。须是不大不小的财主,半高半低的乡宦,像我这样人家,纔是他的主顾。”绛仙说:“这等说起来,是你要娶他了。”万贯拱手答云:“不敢,颇有些意,只是不敢自专。你若肯荐贤,少也不好出手,竟是一千两聘金。”叫梅香:“把我兑下的财礼,抬将出来。”指着银子道:“这是五十两一封,共二十封,都是粉边细系,一厘潮的也没有。”绛仙心说:“他起先那些话,说得一字不差。我若有了这些银子,极少也买他十个妇人,就教得一般女戏,个个趁起钱来。我这分人家,哪里发积得了?为甚么留下这个东西,终日与他淘气。”对万贯道:“就依了,只是嫁过门来,须要好生看待。”万贯说:“搁在头上过日子,决不敢轻漫他。”
万贯见他说准了,满心欢喜。遂将绛仙搂在怀中,要与如此如此。绛仙说:“起先无乎不可,如今我是老长亲了,你不得无礼。”万贯说:“只此一遭,下不为例。明日做丈母,今日为夫妻,有何不可呢。”两个不觉又做起旧日的营生来了。顷刻之间,云收雨止。万贯道:“几时过门呢?我好预备预备。”绛仙说:“晏公的寿戏,只落明日一本了。等做完之后,就送他过来。”
未知藐姑果嫁万贯不曾,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