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回至友告讦变生意外 美姬设计妙绝人寰
且说杨天德访谒陈锦堂,专为查他的烟瘾,以便告发。及闻锦堂说早已用忌酸丸戒尽,大失所望,心想:难道就罢了不成,新近戒绝,容易上瘾,我只消等在这里几天,天天请他抽大烟,管教入我彀中,依旧吸食,那时再去告他,不怕他抵赖到哪里去。打定主意,一味假意殷勤。那锦堂是个好好先生,兼之和天德昔日同居,情如手足,当然不防他存着恶意,当下就在内书房,用盛筵款待,因为有烟具在旁,不曾请陪客,主宾两人入席共饮,酒逢知己,且谈且饮,直吃到酒醉饭饱,方才散席。
天德要紧开灯抽烟,锦堂横在下首,酒后吸烟,最易上瘾,且向有烟癖的人,酒后就要发瘾。平时吸烟,每次一钱可以过瘾,在酒后须抽钱半或二钱,才得过瘾。天德早知此理,此时自己抽了两筒,等到跟班装好第三筒,就叫他授给陈大人,并替他把火。锦堂薄有醉意,眼望着天德嗤嗤嗤抽得十分有劲,不觉馋涎欲滴,及见跟班将枪头送到身边,就老实不客气,将口凑到枪嘴上,一阵抽吸,烟气直通丹田,腹中咕噜噜作响。
天德含笑说道:“老哥腹中的烟虫,日久不知烟味了!饭前见你抽的百口烟,未曾入肚,这一筒抽得有劲,直入五脏。只因太少了,烟虫还在腹中吵闹,索性再抽两筒,使烟虫也得一醉饱。”那时锦堂抽了一筒,引动了夙瘾,嘴里虽说不吸了,等到跟班接二连三装烟送到他嘴边,他竟然次第抽吸干净,一个多月不曾捻枪,如今忽然大吸特吸,不觉头昏眼花,好像喝醉了酒似的,横在榻上,不作一声。约摸隔了一小时,方才神清气爽,张目观看,天德烟瘾已过,跟班正在旁边收拾烟枪。锦堂就向天德说道:“请早些安歇吧!明天再见。”说着,踱步到上房去睡觉。
话休烦絮,天德在道署中盘桓了十余日,那锦堂素喜怀中物,每晚必有酒,酒后无德便请他抽四五筒鸦片烟,你想锦堂断瘾未久,怎当得一连十余日,而且必在酒醉饭饱之后准时吸食,格外容易上瘾。在锦堂还以为不曾上瘾,天德却已看出他重又上了瘾。临别那天,吃过酒饭之后,天德急欲登程,只管自己吸食,锦堂横在右边,竟然呵欠连作,淌泪打喷嚏,丑态百出。天德假作惊异之状道:“老哥为什么这般模样?难道烟瘾发作了吗?请再抽两筒。”锦堂唯唯答应,遂由跟班烧两个大烟泡,装他抽完以后,呵欠不作,喷嚏不打,眼泪也不淌了。
天德哈哈大笑道:“老哥你又重堕苦海了!这都是小弟引你上瘾的。小弟此次带来的烟膏,尚有十多两,路上不能任意开灯吸食,索性一起送给老哥吧!”锦堂诚恳道谢。天德就收拾行李,告辞回省。锦堂还当他是知己好友,殷勤相送,殊不知天德留在署中,引诱他上瘾,引上了瘾,还恐自己走后,锦堂不自熬烟膏吸食,仍吞忌酸丸,依然枉费劳心,故尔临行时将自己的烟膏烟枪,一起送给他,料定他有现成烟膏在眼前,决不肯放弃不吸的。果然被他完全料到,锦堂每日于酒饭之后,便到内书房抽大烟。由此看来,鸦片流毒,深入人身骨髓,不易戒绝。陈锦堂那是个极有干才的红道员,尚且戒绝后,一经引诱,重复吸食,寻常之人那是更不必说了。
且说杨天德回转省城,即行上辕门销假。正值林公会同湖南湖北巡抚,出示严禁鸦片,并捐廉配制戒烟丸,设局散放。
天德趁此机会,向林公处抄录忌酸补正丸药方,带回家中,照方配药,立志戒烟,一面密托候补道员刘芝汀,向督辕告发安襄郧道陈锦堂嗜好甚深,有干禁例,请即调省验看,以肃官方。
林公阅禀,还以为锦堂虽染烟瘾,已用忌酸丸戒除,此禀分明是同寅妒忌,觊觎美缺,不惜诬告,此风不煞,告讦将无宁日,应当查明反坐。于是下札立传锦堂到省。锦堂还没有晓得有人告发,只道林公札传,总是商议盐政,马上乘坐官舫进省,船上不曾带烟枪,吞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