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八 凤鸾飞(2)
妪慌了,只得对鸾箫说,取出些银两来送她。净安嫌轻道少,吓诈不已。岳妪再三央告,又把鸾箫的几件衣饰都送与她,才买得她住。正是:
佛心不可无,佛相不可着。
菩萨本慈悲,尼姑最狠恶。
岳妪吃了这一场惊,等老儿回来,与他说知了。正商议要移居别处,避人耳目,不想净安这女秃驴诈了许多东西,心还未足。那时恰好杨迎势因裴延龄复了他的官,无可报谢,要讨个绝色美人献她为妾,写书回来,教奶奶多方寻访良家女子有姿色的,用价买送京师。净安打听得此事,便去对杨奶奶说:“岳银匠家女儿十分美貌。”杨奶奶便坐着轿子,同了净安径到岳家,不由分说,排闼直入。看了鸾箫果然美貌,即将银三百两付与岳老,要娶鸾箫。岳老哀告道:“小人只有此女,不愿与相府作妾。”杨奶奶哪里肯听,竟把银留下,立刻令人备下船只,将花灯鼓乐,抢取鸾箫下船。岳妪随着杨家女使一齐到舟中,鸾箫痛哭,便要寻死,岳妪附耳低言道:“小姐且莫慌,我一面在此陪伴你,一面已教老儿写了个手揭,兼程赶到京师,径去裴府中告禀。他做宰相的人,难道一个女子面上不做了方便?且待他不肯方便时,小姐再自计较未迟。”鸾箫闻言,只得且耐着心儿,苟延性命。杨家从人自催船赴京,不在话下。
且说岳老星夜赶到京中,拿着个手本到裴府门前伺侯了一日。你道相府尊严,哪个替他通报。不想鸾箫合当无事,恰好次日裴延龄的夫人要到佛寺烧香,坐轿出门,岳老便拿着手本,跪在轿前叫喊,从人赶打他时,岳老高声喊道:“杨谏议强夺小人女儿要送来相府作妾,伏乞夫人天恩方便。”原来那裴夫人平日最是妒悍,听说“相府作妾”四字,勃然大怒,喝教住了轿,取过手本来看了。也不去烧香,回进府中,当庭坐下,唤岳老进去,问知仔细,大骂:“杨迎势这贼囚,敢哄诱我家老天杀的干这样歹事,我教他不要慌!”便批个执照付与岳老,着他领了女儿自回原籍。其杨家所付财礼银,即给与作路费,又吩咐家人:“若敢通同家主,暗养他女儿在外,私目往来,我查出时,一个个处死。”众家人喏喏连声,谁敢不依。岳老谢了裴夫人,拿了批照,赶向前途,迎着鸾箫的船,把裴夫人所批与杨家从人看了。杨家从人不敢争执,只得由他把女儿领回。正是:
全亏狮子吼,放得凤凰归。
岳老夫妇领得鸾箫回家,不敢再住云州,连夜搬往马邑县。
恰好租着阳城家中两间市房居住,依旧开银匠铺度日。阳家常教岳老打造首饰,此时祝生正在杨家做假调鹤。一日,杨老夫人差祝生到岳家取讨打造的物件,适值岳老不在家,见了岳妪听她语音是云州人声音,因问道:“妈妈是云州人,可晓得贺乡宦家小姐怎么了?”岳妪道:“小姐与夫人都入宫去了。”祝生听了,欷悼叹。又问道:“小姐既已入宫,他家有个侍儿霓裳姐如何下落了?”岳妪道:“我也不知她下落。”祝生不觉失声嗟悼。
鸾箫在里面听得明白,惊疑道:“这声音好像是祝表兄。”走向门隙中窥时,一发惊疑道:“这分明是祝郎,如何恁般打扮?”便露着半身在门边张看,祝生抬头瞧见,失声道:“这不是霓裳姐么?”鸾箫忍耐不住,接口问道:“你哪里认得我是霓裳姐?”祝生未及回言,岳老忽从外而入,见祝生与鸾箫说话,便发作道:“我们虽是小家,也有个内外。你是阳府大叔,怎便与我女儿搭话?”祝生见他发作,不敢回言,只得转身出去了。岳老埋怨婆子道:“前番为着门前看走索惹出事来,今日怎生又放小姐立在门首?”又埋怨鸾箫道:“莫怪老儿多口,小姐虽当患难之时,也须自贵自重,如何立在门前与人搭话?万一又惹事招非,怎生是好?”鸾箫吃他说了这几句,羞得满面通红,自此再不敢走到外边。却又暗想:“前日所见之人,明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