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贞且烈掷簪断义 负淑女二载幽期
满。又领到右边两间道:“这是老伯母的房,今日暂与姐姐住着。我的家伙都在楼上。”衾儿暗喜:好个旧家,与我老爷宅子一样。只是我的房在那里?有些疑惑。少顷天明,想自己要做新人,出去不得。只见许多家人妇女来服侍,装枕头,剥茶果。衾儿声也不敢啧,忽听得外边鼓乐喧天,八九个裁逢做衣服闹嚷嚷。
到下午,楚卿对子刚道:“兄的喜事到了。”子刚道:“贤弟大登科后小登科,这才是喜。兄何喜之有?”楚卿道:“弟今日正要与兄毕婚,好事只在今晚。”子刚道:“贤弟讲的甚话?”楚卿道:“岂敢谬言?当初沈夫人虽以此女口许小弟,其实小弟并无此心。不意此女认真,立志守节,逃出虎口,千里相寻,诚可嘉也。奈弟誓不二色。若娶此女,则置沈小姐于何地?即前日路旁喁喁,无非问其别后始末,并未敢言及于乱。弟彼时已具赠兄之心。后舟中与谈者,是恐赠兄之后不便相语,所以再问他小姐前后事情。承兄送下锦盖,弟微以言挑之,此女守正不阿,诚兄之佳妇也。万勿推辞。”子刚正色道:“贤弟差矣。沈小姐还是镜花水月,就是娶得来,原是一家人,决无河东驱犊之辙。赠之一字,断勿启齿。况我誓不续娶,贤弟所知。若再言及,兄亦不敢居此矣。”楚卿道:“呀,弟今日费一番心,唤吹手,做衣服,都为着兄来。若弟要纳一妾,何须用大红衣服?若兄执意不从,把此女胡乱嫁人,一来误此女终身,二来兄要娶时,后日那里寻出这样一个?兄不必辞。”子刚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就兄从了,此女也断然不从。不如不开口。”楚卿道:“这个郦生待小弟做来。”遂到前楼正中一间,唤丫头请姑娘出来。丫头去了,来回道:“不来。”楚卿晓得他害羞,要亲到里边去,又恐人多不雅。只得对丫头道:“你去说,相公并无亲人,有要紧的话,对第二个说不得,必定要他来。”
少顷,衾儿出来。楚卿望见,却缩到第二间来。想道:必定是新房了?及走到第三间,抬头一看,只见两个竹书架,堆满书籍,窗前一张小桌,中间一张天然几,两把椅子,后边一张藤榻,帐子铺盖都没有,不像个新房。一发惊疑。楚卿丢个眼色,丫头去了。衾儿却不与楚卿相近,转走到天然几里边立着。楚卿朝上作揖道:“小弟得罪,赔礼了。”衾儿没头脑,只得还个福。楚卿道:“今日,这话不得不说了。当初,小弟偶游白莲花寺,见了你家小姐,访问得才貌双全,尚未配人,一时痴念,要图百年姻眷。故改扮书童到你家。不意夫人将姐姐许我。彼时,我也有意。若图得到手,小姐做个正,姐姐做个偏,是却不得的。谁料,姐姐清白自守,不肯替我做个慈航宝筏。后来惊走,央俞县尹来说亲,夫人不从,只将姐姐许我。小弟抱恨,就丢此念。及到冀州考诗,小弟在宾馆中问及姐姐。老苍头对我说,已晓得姐姐对老爷说明,为我守节。不胜感念。如今,小姐未娶,若与你先做了亲,你家老爷得知,自然不肯把小姐嫁我。一也。二来,娶了小姐就要把你为妾,岂不辜负你?如今,吴相公青年美貌,学富五车,我做主,将你嫁与他做个正室娘子,岂不胜十倍?特此说知。”衾儿道:“小姐若娶得来,我自然让他为正,何必虑我不肯做妾?”说罢要走。楚卿把两手空里一拦,道:“我不与你取笑来。吴相公,我已与他说明了。”
衾儿听了,柳眉竖起,脸晕桃花。又问道:“果是真么?”楚卿道:“讲了半日,怎么不真?”衾儿把金莲在地上乱跳,哭道:“你这负心的汉,我为你担惊受辱,一块热肠。还指望天涯海角来寻你,谁料你这般短行。今日才中举人,就把我如此看待。我两年来,睡梦里都把你牵肠挂肚。你何辜负我至此!”号啕大哭。楚卿不得已,老着脸道:“姐姐,不是我无情。若当初在你家里你肯周全,前日在船里或容俯就,今日就说不得了。只为每每不能遂愿,我晓得不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