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是不是两生叙旧 喜相逢熬煞春心
,仍走到里边坐下。清书、蔡德进来,喜新道:“今日不进京了,把行李骡轿安顿着。舅爷在此,过来叩头。”若素又不好搀他,只说一声:“不消。”弄得立身不稳。喜新又吩咐道:“你速去检上等果品嘎酒的,多买几色,要与舅爷少叙。”指着采绿、宋妈妈道:“这是小姐的乳母,这是小姐的书童,都要酒菜的。”打发去了,对若素道:“方才说并未与小弟联姻,已选中胡楚卿。令叔不曾提起,难道令妹无情,也不曾说着?楚卿只考得两首诗,小弟曾考过五六首。楚卿并未有聘,令妹曾受过蓝石鱼,又以水晶带钩答聘。还有最要紧的,令妹亲笔字一幅,寄豆腐店约弟到府的。现有亲笔《春闺》诗一首。这几桩据证,不怕他飞上天去。就是告御状也要告来。况诗中有‘风影良缘片时梦’两句。虽未曾与弟有染,私爱俨然。人前辩起来,只怕有口难分。楚卿就要退婚了。”若素被喜新说得浑身麻痛,六神无主,强驳道:“别的小弟不晓得,舍妹平素谨慎,那里有亲笔《春闺》诗到兄手?这决不信。”喜新道:“现在随身拜匣里,是个大执证。今日不与兄看。”
蔡德送酒肴进来,若素只得放胆对坐而饮。宋妈妈也在隔壁另酌。清书拖采绿到自己房同饮,采绿杀猪叫也不肯。清书不知就里,认是书童,竟抱了就走。若素怕露出机关,转唤进来;“你在这里斟酒。”清书道:“待我来斟。”喜新道:“不用你,你出去。”两个饮了几杯,若素忍不住问道:“舍妹《春闺》诗曾与弟看过,兄既不肯与弟看,试诵与弟,敢就知真假。”喜新诵一遍,若素见只字不差,十分骇然。勉强道:“不是他的。”喜新道:“大舅不知,令妹特唤衾儿送与小弟的。”(看官要晓得,喜新不说采绿,反说衾儿者,因采绿在旁,替他留一地步,买他帮衬。)若素正在无逃遁之际,忽触着衾儿两字,点头道:“是了,衾儿偷出来与兄的。还有一说,舍妹曾与弟道及,许以衾儿奉配,待弟入京对家叔说了,备妆资嫁你何知?”喜新道:“大舅哄那一个?弟当初改装易服到令叔处,都分为白莲寺见了令妹,访得才貌双全,尚未字人,故作勾当,要衾儿管甚么?况令妹没有良心,既把衾儿许了,就不该卖与厍公子,银子三百两。我如今只要令妹。”若素道:“舍妹是家叔许与胡楚卿,断使不得。但衾儿之说,何以知之?”喜新见若素不肯饮,思量要灌醉他,好捉醉鱼。说道:“大舅饮三杯,弟就报喜信。”若素勉强饮了两杯,苦苦告饶。喜新必要他吃,若素皱着眉,又饮一杯。喜新见酒饮干。就说道:“小弟为令妹,不知费了许多苦心。”遂把衾儿的事,并掷簪断义,说了一遍。“如此至情,大舅还说令妹许与楚卿,断使不得。况金簪现被衾儿槌坏在此。”遂于腰间袋里取出。若素看见,咨嗟道:“这是你无情。但衾儿今在那里?”喜新道:“嫁与胡楚卿了。”若素惊问:“怎反嫁与胡楚卿?”喜新道:“楚卿原是小弟朋友,小弟知他详细,他不晓得小弟上年在宅原故。此人年纪、相貌,与弟无二,同学中朋友,起我两个诨语:‘古胡与口吴,认得也模糊’,一时辨不出的。但弟至诚有余,誓不二色。此人风月班头,平东魔帅。去冬娶一个才貌的妻室,前日见了衾儿有姿色,又说是他丈人家使女,要他作妾。小弟意思,送衾儿与他,就好娶得令妹。所以,赔些妆奁,赠楚卿去了。”若素急问道:“他娶娘子是何人?”喜新道:“沈廉使小姐。”若素大惊,暗想:我原来在梦里,可知《乡试录》上是沈氏。看官,要晓得楚卿未娶,因何就注沈氏?只因心爱若素,长卿又在难中,未曾行聘,恐怕后来有变。故用此机关,预先注着。此处说来凑巧,哄得若素,无非调情,试他心事,看他志量。又指望先与通情,略表渴想之情。此时,若素见喜新认真为他,衾儿俱不要,又有执证,恐后来费口,就要出丑。楚卿又未曾会过,订婚不过两首空诗,又娶过一妻一妾,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