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忆从龙新皇念旧 通阿乳进忠作奸
寻些公事,在上位爷面前过。上位爷见了,对近侍道:“快叫过那官儿来。”进忠便过来叩了头。圣上就问道:“你叫做甚名字?”进忠叩头道:“奴婢叫做魏进忠。”圣上道:“一向如何不见你来服侍朕?”进忠又道:“奴婢未入司礼监,不敢服侍爷。”圣上道:“如此就赐你司礼监秉笔,你就在这里做了近侍罢。”又对内侍道:“可取件衣服与他。”登时赐了蟒衣玉带。这魏进忠便一时富贵起来,正是:
垂首盐车泣路穷,长鸣时诉晚来风。
谁知一旦孙阳顾,禽鬣扬蹄向碧空。
他在皇城内寻了一座大私宅,便有那不得时的内官,一个叫做李朝钦,一个叫做刘若愚,投身做了掌家,把侄儿魏良卿,纳粟做了中书,收了许多毛实,便张致起来。当时圣上有个乳母,是定兴县侯二的妻客氏,后边封做奉圣夫人,宫中称他做侯巴巴,十分狡猾。因圣上自小在他身边,圣上前也说得几句话,进忠便把自己私钱打了些精巧首饰,换了些珍异珠宝,做了些精巧衣服送与他,结识了他。两个在上前交相赞助,乘间乞恩。传旨道:“奉圣夫人客氏,保护朕有功绩,着户部速行择给地二十顷,以为护坟香火之用。魏进忠侍卫有功,着工部于陵工告成,叙录在内。”此时有个御史,姓李名应升,上本道:“边陲将士汗血之功,尚有未录,不宜滥赏私昵。”本留中不发,进忠却已怀恨在心。后来又在禁中哄诱圣上走马避船,这些在外大臣科道得知,恐骀荡圣心,疲敝圣体,若不早除,刘瑾之事复在。且闻客氏在宫恃宠作奸,有御史方震孺等上章,要将客氏驱逐出宫、进忠等正法。东边司礼监太监王安见进忠渐渐侵权,也甚不忿,便欲从中处置,难为这一干。此时魏进忠便也着急,向圣上前叩头,哀哭道:“奴婢们早晚不离上位爷左右,并不曾出去生事坏法,就是时常随爷到海子里走跳,也是爷空闲要去,并不曾有碍爷经筵设朝,也不是奴婢们撺哄,不知外边科道甚意见,要拿问奴婢们,只求皇爷可怜见,与奴婢做主。”圣上道:“知道了。”他见过圣上,却又去央求司礼监秉笔,各太监李实一干,都这等做低伏小,哭哭啼啼。内监们多半是慈心的,到王安来计较处置这件事,都与他说分上道:“这些孩子们不过跟上位顽耍,并没有坏事,不知这些科道怎么要难为他?”王安道:“这些狗头,他日逐引上位在海子里跑马射箭,倘有疏失,圣躬不安,这是谁的干系?只是砍了这些狗头,歇后再没人敢去哄诱圣上了。”李实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若只外边一个本儿便处置了我里边几个人,怕外边看我里边轻了。依咱们,只本监发落罢。”王安吃众人央及不过,也便从宽处了,着客氏出宫,魏进忠等着司礼监下。王安随即着几个掌班叫魏进忠到监下。老实发付一场。魏进忠等磕头哀求了半日,把这事匾结果了。
只是魏进忠心怀不忿,回到私宅,李刘二掌家来见道:“恭喜爷,可没事了么?”进忠道:“没事了,但是可恨王安这厮,你我都一家人,怎么反听信外边这些官儿,要难为咱们。若不是上位做主,李爷们讲分上,便轻处时,这早晚可也南京司香哩。这怎生设一个计较,摆布这厮?”只见李朝钦道:“孩子们也是个愚人,不晓甚计较。东华门里有个李永贞,他原是个司礼监人,精通文墨,晓得些事体,不若爷寻来做一个主文,凡事与他计议不好。”进忠道:“你便去,悄悄请来。”那李朝钦听了,便到东华门里来见李永贞,却好李永贞在家,出来相见,但见这人呵:
面带三分笑,胸藏三尺刀。
满身有鳞甲,随地起风涛。
两下分宾主坐了,先说了些闲话,后边说起魏进忠,他胸怀倜傥,好的有才的人,目下要寻个后司,苦没个人。若得如哥这样一个才人,包的十分契合。李永贞暗想道:“我原是司礼监人,怎么倒在他门下?”又想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