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赛他山:假传书弄假反成真 暗赎身因暗竟说明(1)
子。”琴韵取过水来,净了面。
高涉川越思想越恨,道:“那班蠢佳人,这等恶取笑,并不留一毫人情,辜负我老高一片伶才之念。料想苎萝山也未必有接代的夷光。便有接代的夷光,不过也是蠢佳人慕名结社,摧残才子的行径。罢了,罢了,我今再不要妄想了,不如回到吴门,留着我这干净面孔,晤对那些明窗净几,结识那些野鸟幽花,还不致出乖露丑。倘再不知进退,真要弄出话把来,难道我面孔是铁打的,累上些瘢点,岂不是一生之玷。”遂唤琴韵,收拾归装,接浙而行。连西湖上也只略眺望一番。正是:
乘兴来游,败兴遇过。
前有子猷,后有小高。
话说高涉川回家之日,众社友齐来探望。独有何靖调请他接风,吃酒中间,因问高涉川道:“吾兄出游山阴,可曾访得一两个丽人否?”高涉川道:“说来也可笑。小弟此行,莫说丽人访不着,便访着了,也只好供他们嬉笑之具。总是古今风气不同,妇女好尚迥别。古时妇女,还晓得以貌取人。譬如遇着潘安仁貌美,就掷果,张孟阳貌丑,就掷瓦。虽足他们一偏好恶,也还眼里识货。大约文人才子,有三分颜色,便有十分风流,有一种蕴藉,便有百种俏丽。若只靠面貌上用工夫,那做戏子的一般也有俊优,做奴才的一般也有俊仆。只是他们面貌,与俗气俗骨,是上天一齐秉赋□的,任你风流俏丽杀,也只看得吃不得。一吃便嚼嘴了。偏恨此辈,惯会败坏人家闺门。这皆是下流妇女,天赋他许多俗气俗骨,好与那班下贱之人浃洽气脉,浸淫骨髓。倘闺门□上流的,不学贞姬节妇,便该学名媛侠女,如红拂之奔李靖,文君之奔相如,皆是第一等大名眼、大侠肠的裙钗。近来风气不同,千金国色定要拣公子王孙,才肯配合。闾阎之家,间有美女,又皆贪图厚赀,嫁作妾媵。间或几个能诗善画的闺秀,口中也讲择人,究竟所择的也未必是才子。可见佳人心事,原不肯将才子横在胸中。况小弟一介寒素,那里轮流得着?真辜负我这一腔痴情了。”
何靖调听了,笑道:“吾兄要发泄痴情,何不到扬州青楼中一访?”高涉川道:“苦说着青楼中,那得有人物?”何靖调道:“从来多才多情的美女,皆出於青楼。如薛涛、真娘、素秋、亚仙、湘兰、素徽,难道不是妓家么?”高涉川闻言,拍掌大叫道:“有理,有理!请问:到处有妓,吾兄何故独称扬州?”何靖调道:“扬州是隋皇歌舞、六朝佳丽之地,到今风流一脉,犹未零落。日前有一个朋友从彼处来,曾将花案诗句写在扇头,吾兄一看便知。”说罢,便将扇递与高涉川。高涉川接扇在手,展开一看,就读那上面的诗道:
润容幽如空谷兰,镜怜好向月中看。
棠娇分外春酣雨,燕史催花片片传。
高涉川正在读罢神往之际,只见欧若怀跑进书房来,大嚷道:“反了,反了!我与老何结盟在前,老何与小高结盟在后。今日你们两个对面吃酒,便背着我了。”何靖调道:“小弟备这一席酒,因为涉川兄自山阴来,又要往扬州去,一来是洗尘,二来是送行,倘若邀过吾兄来,少不得也要出个份子,这倒是小弟不体谅了。”
欧若怀道:“扬州有一个敝同社在那里作官。小弟要去望他,就同高兄联舟何如?”高涉川道:“小弟还不就行,恐怕有误尊兄。”欧若怀想是他推却,酒也不吃,作别出门去了。高涉川还宽坐一会,才告别去。
且说欧若怀回家,暗恼道:“方才小高可恶之极。我好意挈他同行,怎便一口推阻?待我明日到他家中一问。若是不曾起身,便罢。倘若悄悄先去了,我决不与他干休。”那知高涉川的心肠,恨不得有缩地之法,霎时到了扬州,那里有想欧若怀来查问。候至天色微明,假托事故,禀明父母,要往扬州,仍带书童琴韵同行,起身出门,登舟去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