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虎头寨一女子屈服众英雄 豹尾关两袿裳权成双伉俪
谁知无行客,正是有情人。
再说冯小姐,自从改妆,易名马玉,与云姝结亲之后,尊其称为马大王。日与沈定国谈兵讲武,说到超神入化,沈定国伸舌大赞道:“不佞一生莽蹶,今聆公子之言,如漆室一灯,那不令人折服!”因将内外一切威权统归小姐之手。
小姐既握大柄,便欲为父雪仇。一日,向沈定国说道:“用兵贵于正大,决胜尤在威明,阴谋既难服人,妖邪岂能胜正!若凌知生恃左道之术,是为妖孽。妖孽者不祥,此将亡之道,久必有变。为之奈何?”沈定国因惊服小姐之才,巴不得买他快活,便道:“凌知生系先兄所用,今得公子王佐之才,自应复归正道。其人之去留,任凭公子裁酌。”小姐得了这话,登时传集众头目,立刻绑出妖人凌知生斩首号令,沈定国闻之大骇,却又不敢埋怨。
过了些时,小姐闻康梦庚联捷,暗暗欢喜,丫头想道:“康相公虽中进士,心里毕竟挂念着小姐,自然不肯在京担阁。倘或就到苏州,竟至东园,岂不错过?”小姐道:“我非不虑此,但身陷贼境,插翅难归,只得由他错过了。”丫头道:“错过不打紧,但恐贡家住在园中,明知有了小姐之事,定然偏妒。万一康相公撞见,倒逼住他做了亲,岂不反将小姐置之一边了?”小姐忽然惊讶道:“是嗄,我倒不曾想到此处,几乎失算与他。”沉吟了半晌,说道:“我若要见康生之面,已万万不能。若让与贡小姐夫妇和谐,心中又不甘服。莫若与他苦乐同尝,合则俱合,离则俱离,方始无怨。”
便与沈定国商量道:“小弟在此弥月,交游疏远,世务谢绝,但有一事挂怀,若大王肯为周旋,则葛藤可断矣。”沈定国道:“公子既有未了之事,但求吩咐,不佞当得效力。”小姐道:“父母生我兄妹二人,因见背太早,托孤与贡鸣岐抚养。今舍妹已长成一十六岁,才智过人,小弟每事赖其商酌。今大王以机务委托,虽竟尽仿思,恐一人智识有限,必得舍妹朝夕赞襄,便万端毕举,何愁大事不成?”沈定国听了大喜道:“令妹有此谋略,固当接请共事。但贡鸣岐作官闽中,途路遥远,怎生是好?”小姐道:“贡鸣岐尚在苏州驻扎,未必就去。但他竟将舍妹视为己女,若循礼相迎,断然不舍。须是我与大王同去,待夜深静,乘其不意,打入府中,找着小姐,掳了便走,方为干净。”沈定国点头道:“好!”忙拨五十名精丁,暗藏军械,自与冯小姐青衣改扮,架起五六只哨船,即刻起程。
赶到苏州,把舡四散泊下。到更深时分,众人明火执仗,前后攻入。吓得贡家大小,见一伙大盗杀入门来,俱奔命不迭,连贡鸣岐也不知躲在那处。可怜贡玉闻,惊得魂飞天半,直钻在仓廒地板下去躲着。众多人仗冯小姐引,直入卧室。寻着贡小姐,冯玉如一手抱定,传谕众人不许掳掠,违者斩首。众人都不敢动手,一齐拥到舟中,连忙解维,从僻路摇出枫江而去。
贡家见强盗已散,方敢出头。查点金银衣饰,丝毫不缺。单单不见了小姐,十分骇异,连忙报知汛兵。后不好说是没了小姐,但令他追赶强徒。那几个汛兵犹如畏猫之鼠,听说捉贼,只好虚妆声势,从四下里张张探探,谁知这班人已不知去多少路了。次日,报知府县,分头缉捕。贡鸣岐夫妇二人搥胸号哭,日日想念不题。有《二犯江儿水》曲云:绿窗容貌,漫矜诩绿窗容貌,绿林中人更好。笑一双玉美,一对丰标,一粗豪,一俊俏。家在梦中遥,情还妒处挑。明里相招,暗里相抛,则教他认哥哥和嫂嫂。疑团怎消,这时间疑团怎消。姻缘颠倒,弄的个姻缘颠倒,到头来共萧郎两誓鸾胶。
贡小姐被他掳至舟中,只管啼啼哭哭,待要寻死,亏得冯小姐一路相陪,百般恭敬,再三劝解,方才没事。因想:“贡小姐如此才貌,真是天姿国色,康生却如何抛弃?必然有人谗间,以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