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救饥溺暗里赠多金 为朋友热心得奇祸
名礼,字杞征,河南永康县人,乃是大理寺正堂夏时之弟,奉命来到广东,立催人犯起解。抚按也因钦案事情,不敢耽搁,忙将官犯逐一交明,送了程礼,连夜就发三十名官兵,沿途护卫。夏杞征作别各官,立刻开船出境。有阕《黄莺儿》曲云:
烦恼已临头,热心肠,招怨尤。恰青衿早已披枷竏。文宗枉收,乡绅枉求,笑财是敌不过文昌宿。好担忧,未曾科举,先去上皇州。
晓行夜宿,不则一日已到了苏州。夏杞征便吩咐在枫关外泊了船,备起两席盛洒,到得晚间,请过欧阳健与段学夫一舟坐下,又叫人把干白虹、陈与权也去了刑具,请过船来。干、陈两人见说校尉相请,不知是甚缘故,且又除下锁竏,换上衣巾,心里愈加疑惑,只得随着使者,战兢兢走过船来。夏杞征连忙拱进舱里,逊他入坐。
干白虹与陈与权鞠躬至地道:“某等草莽贱夫,罪犯上案,方将待死之不暇,何敢当此荣遇!”夏杞征道:“欧阳先生与段老先生向有同朝之谊,干、陈二君,亦既属在斯文,因彼处耳之地,未曾尽个情儿,今晚特设一酌,为两位老先生与二兄解闷。但恐客次不恭,有慢贤者,还祈台谅!”
欧阳健与段学夫恭谢道:“弟辈天末罪臣,远劳大人台旌跋涉,正愧不能少伸芹献,怎敢反当大人厚款!”干白虹、陈与权也再三叩谢。夏杞征道:“今宵小酌,原不足以款待诸君,因有要言相订,故不揣简亵,特屈过我一商耳。”欧阳健忙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台教,可即赐闻之否?”夏杞征道:“且请开怀一觞,容当奉悉。”便邀四人入席,逊欧阳健与段学夫坐了客位,自己与干白虹、陈与权昭穆相陪。
夏杞征殷懃曲劝,酒过数巡,才走出位来,屏退从者,悄悄向欧阳健、段学夫与干、陈两人说道:“小弟有句机密话儿,特欲为诸君保命此事,诚恐临期不便交接,故先相订一言。今大理寺堂官夏时,乃是家兄,与二位先生实系同年。家兄因知欧阳先生素性耿介,必系仇人暗害,故令小弟预先相约。此案定属家兄审理,家兄忝在年谊,岂肯倒长奸人之智,使诸君受害不成?但庭鞠之下,此事再认不得。若一认时,便没法挽回了。”
欧阳健道:“弟辈若蒙令兄救援,感不可言。但此事已有形迹,且事涉钦案,难道不认,就能了结?”夏杞征道:“纵不了结,也做个疑案,便可设法相救了。”段学夫道:“说是这等说,只恐不认时,刑部与都察院就要动起刑来,却怎生区处?”夏杞征道:“欧阳先生与段老先生原系命官,初次取供,未曾奉旨,自不敢用刑。只干、陈二兄恐不能免。临期若能禁架,不但自己身家保全,并不坏了两位老先生的名节,未知二兄力量如何?”
干白虹连忙答道:“晚生到法司案下,情愿受刑,决不敢辜负恩德。但陈舍亲书生懦弱,万一受刑不过,一时供出真情,如何是好?”夏杞征道:“既如此,小弟与家兄商酌,另生个法儿干全罢了。只有一件,倘若部里要磨勘起来,陈兄文才可出敏妙么?”陈与权道:“晚生虽然寡陋,也还做得几篇。因恐未能稳进,所以更谋荐引,实非不知文也。”欧阳健也说道:“陈生文字原佳,就不借段兄之力,亦可首拔,若言磨勘,委系真才,全仗令兄照拂。”夏杞证道:“既如此,诸君且请放心,自然没有大害。”因复逊四人入席,列座呼卢,开怀畅饮。直到参横斗柄,月下松梢,方始酩酊而散。
次日清早便叫开船。到扬州起旱,雇下骡马,竟从陆路进京。将近京师,夏杞征便叫干白虹并陈与权依旧上了刑具,欧阳健与段学夫也换了青衣小帽,连夜解赴法司,点名过了,押入天牢。次日会同三司审讯。只因这一审,有分教:
险处破财,祸中得福。
未知夏杞征言语是假是假是真?次日三曹谳鞫,是凶是吉?毕竟欧阳健与段学夫,可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