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哈赤计袭抚顺 承胤师覆清河
城来。张总兵听了,惊得魂不附体,忙来见李巡抚。传鼓进去半晌,李巡抚开门出来相见,已是面无人色,半日做得一声道:“塘报是失了城池,拿了将官,料是遮掩不得一个失机罪名。唯有急发兵追赶,或是杀得他些首级,夺得些掳去的男女牛羊马匹,还可赎罪。”张总兵道:“只恐我这边兵去,奴酋已去远了。”李巡抚道:“没有个做地方官,听鞑子自来自去的,一定要赶!赶不着,早请添兵添饷去剿他。事不宜迟,可即便发兵!”也不顾这些兵是战得的战不得的。张总兵唯唯而退,忙传令吩咐标下,整备干粮器械。李抚又牌取正兵营副总兵颇廷相、奇兵营游击梁汝贵,各带本部人马,会同张总兵部下,共有三万余人,即日出征。
上下慌得紧,出兵争得紧,也不管人是老的弱的、正身替身,器械是有的没的、利的钝的,放上三个大炮,慌慌出城。梁游击做了先锋,颇总兵做了合后,张总兵自统中军。部下的这些总哨官兵,都许神愿,不要撞遇鞑子,得他先去,应一个赶的名罢;或是天可怜,收拾得他几个剩下不要的老丑妇人,跟走不上的老弱百姓,散失的骡马牛羊;或是侥幸,再得几个贪掳掠落后失了队的零星鞑子,拿来杀了,还可做功。马不停蹄行了两日,人心渐懒,步位渐乱。二十日将到抚顺,奴酋已自将城中所有都搬得罄尽,又将部下人马将养了两日,丢了一个空城前去。哨马见了,忙来回报。军士们听得鞑子去了,都生欢喜,只是张总兵道:“来了两日,城又失了,死鞑子不曾得一个,砍他头报功,怎生回去!”恰好李巡抚又差红旗官催促,道:“将领有退缩不行追赶的,便斩首号令!”张总兵听了,传令叫再赶。军士走了两日,正待歇下,不期总兵督促,只得前行。
又是一日,哨马报远远傍山有红白标子数十杆,鞑兵万数屯住。张总兵传令,叫各军准备火器,前往厮杀。这些军士只说照旧例赶一赶儿,那个有甚厮杀肚肠,听了好生吃惊。却又尘头乱起,哨马来道:“鞑兵回标来了!”张总兵吩咐管火器官快放火器,众人果然看着尘,乒乒乓乓,把那鸟嘴佛郎狼机襄阳炮乱放一阵烟,打个不歇手。可煞作怪,打时鞑兵兜住马不来,都打个空,一放完,正待装放火药铅弹时,他人马风雨似来了。梁游击见了,便率兵首先砍杀,扑做一处,张总兵与颇总兵也率兵努力夹攻。争奈他逸我劳,我兵无必死之心,他却是惯战之士,正在酣战之时,忽然添出两支生力鞑兵,从旁杀来,一裹把官兵围在垓心,箭似雨点般射来。
总兵部下领兵指挥白云龙,他原领着本部兵,在后慢慢看风色,前边胜便乘势赶杀,不胜可以退避。这番鞑兵裹来,引兵一缩,早已缩出围外。千总陈大道,见虏兵势来得勇猛,怕迟些难以脱身,趁围未合,也只一溜,两个不顾总兵,一道烟先自走了。这边张总兵见兵马逃的逃,死的死,料道不支,叫道:“且杀出去!”梁游击便冲了锋,两个总兵做了后继,家丁簇拥,好不拼命相杀。争奈这些鞑子,凭着马,只顾乱拥将来,就是砍得他一两个人倒,一两匹马倒,他后边随即拥上来,并不肯退,任着这三个将官、三万兵奋勇冲杀,莫想肯退一步,让一条路儿。梁游击杀得性起,大声喊杀,身上中了五箭,全不在意,不料一箭复中咽喉,翻落马身死。颇总兵也带重伤落马,被马踏做肉泥。张总兵为要突围,苦苦冲杀,亦遭奴兵砍死。
草染英雄血,尘埋壮士身。野人收断戟,婺妇泣征人。
其余将士,逃的生,战的死。只一阵,把三个大将、百十员偏裨、三万兵士,并三万人资粮器械、盔甲马匹,都丧于奴酋。附近居民,无不逃入开原、铁岭、沈阳等处。守堡将士,都惶惑不自保。
总之,近来边将都是处堂燕雀,平日守不成个守,所以容易为夷人掩袭;到战也不成个战,自然至于覆败。卒使狡虏得以逞志逞强,喜孜孜不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