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入栈房有心学鼠窃 办书报创议起鸿规
却说当下黄子文对着时豪人道:“我要打什么牌就打什么牌,这是我的自由,你难道敢来干预么?”时豪人口中尚在喃喃不绝,黄子文跳起身来,要过去揪他。阿珠连忙把牌推过一边,上来解劝,把黄子文两只手拉住,嘴里说道:“才是倪勿好,唔笃要勿动气。”时豪人那边,也有金慕暾解劝,两边这才罢了。又碰了几副,方才听见楼梯上登、登、登的响,娘姨喊声:“钱大人进来!”众人回头一望,只见钱胡子吃得醉醺醺的,连面皮都发了紫酱色的了,朝着众人拱手,连说:“对不住!对不住!”一面脱下马褂,在炕床边坐下。一个大姊递过一支银水烟筒。钱胡子接过,拜着缓缓的吃水烟。一会儿又立起身来,看阿珠手里的牌,一会儿又坐下去,看他忙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少停,将八圈庄一齐打毕,相帮绞上手巾来,众人揩过。
检点输赢帐,钱胡子大赢,赢了三十多块洋钱;金慕暾也赢的,赢了八块洋钱;时豪人大输,输了三十多块洋钱;黄子文也输,输了六块洋钱。金慕暾知道黄子文没有带钱,便把赢的推给黄子文。黄子文也不同他客气,就连余下的两块头,也一齐塞到裤子袋里去了。时豪人却只拿出十块头一张钞票,两块现洋钱,算了头钱;还有输的十多块洋钱,便与钱胡子划过帐。
当下众人立起身来,娘姨将台子抬到原处,另外在床前一张红木四仙桌上放下四副杯筷、八个碟子,什么火腿风鱼之类。
袁宝珠上前斟了一巡酒,众人略用几杯,便吃稀饭。吃过稀饭,金慕暾拉着黄子文先走,钱胡子赶紧起身相送。
却说金慕暾与黄子文出了袁宝珠家之后,慕暾与黄子文作别,自回四马路鼎升栈。黄子文坐了东洋车回到朋友家中安歇。
次晨起来,盥洗过了,便到四马路鼎升栈,按着金慕暾所说的号头,问明进去。慕暾正在那里洗脸,见了子文,招呼让坐。
慕暾带来的家人送上茶来,子文接过,一面喝茶一面留神细看。
见慕暾被褥衾帐十分华丽;又见床头摆着装夹板的大箱五六口,又堆着十几只网篮,网篮里头东西放得满满的,可惜上面都盖了油纸,瞧不出是些什么。当下心中十分羡慕,暗想:“这小子从哪里混来这些油水,我何不打打他的主意?”金慕暾洗完了脸,与黄子文寒暄了几句,便问黄子文:“到上海有所高就没有?景况如何?”黄子文支吾了几句,却细细地盘问金慕暾。
金慕暾是个老实人,便一一告诉他道:“兄弟出洋的时候,家里带了十年的学费,共是六千块洋钱。到日本在鸿文学校里肄了五年的业,便有人约到美国纽约去。到了纽约之后,把剩下来的五年学费,一齐买了金刚钻。此番到了上海,卖了两颗金刚钻,已经归了本,余下的多是多是赚头了。”黄子文听了,不觉把舌头吐了出来道:“老兄的经济学问实在可以!兄弟佩服之至!”金慕暾也颇为得意。两人又高谈阔论了一回,金慕暾便约黄子文到雅叙园去吃中饭。两人甚是相处得来,便分外热络,每天闹在一处。金慕暾又是个大手笔,整把银子撒出来,毫无吝啬。黄子文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有天,黄子文欠了他朋友一笔赌帐,这朋友非常厉害,立等着要拿去。子文腰无半文,便想和金慕暾相商。到了鼎升栈,谁知金慕暾一早出门去了,就剩一个家人在房门口打盹。黄子文唤醒了他,问他主人的踪迹,家人答称不知道。黄子文甚是怅怅。家人见他与少爷相好,又时常来的,不得不款待款待他,当下拿了把茶壶,出房泡茶去了。黄子文立起身来闲踱,看见床上丢下一件雪青纺绸夹袄,黄子文将它提起,瞥见夹袄袋里,袋着一卷东西,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红签信封,内套着一卷钞票。黄子文又惊又喜,悄悄的把那卷钞票藏在自己身上,又将夹袄丢在原处,慌忙走到刚才坐的那张椅子上,装作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