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裘翠翘片言仇自杀 张婉玉百两怨乎消
感激这总兵夫人,那有这般宽仁大度,都感念不置。沈仙俦与喜儿长得相与,更加感激。与喜儿同立着柳总兵夫妇长生牌位,朝夕供养。吴玉俦得知此事,也着实感念。
喜儿要附个信与再思,使再思得知柳夫人贵显,并各人好处,也好使再思惭愧。便备细写了原委,伺候便人附去。再思接得书信,也懊悔无地。后来柳俊进京迁柩,到涿州谒见李绩,再思躲过了,那敢见面。
这个喜儿又过了一二年,方上头戴帽,娶了妻小,生男育女,便顶了张姓,取名元徐,是不忘本生来历也,是沈仙俦主意。张老夫妻身故,喜儿亦尽力殡葬。后来凌、石、柳、张四家都住扬州,喜儿也常在四家走动,夫人们都也看见,四家亦待他不薄。沈仙俦到三十来岁,便不做戏了,与吴玉俦三人,直到老年,交好如初,总无嫌隙。喜儿与仙俦又做了儿女亲家,分外恩来义往,这是后话。
且说凌驾山在江西做了一年半的巡按,方才差满,别了张达,进京覆命。到吴淞署中,与搢珩相会。各贺报复仇家之事,叙以前契阔之情。又拜见盟嫂。又见了搢珩儿子,虽是数月婴孩,却也相貌有异,说起与延秀联姻,驾山欣然作伐。搢珩议论起驾山完姻之事,驾山道:“这次到京,自然要完结这件正事。但是作何迎娶之法,还要听我老岳作主。”搢珩道:“除是朝廷许贤弟归娶,方得迎至扬州。若转了京堂,只怕李公便要招赘了。”驾山点头道:“这也料有八九,且到彼时再行斟酌。”搢珩留住数日,方作别长行。
将到瓜洲,柳俊得知,先差人远接。将近江口,柳俊坐船出迎。直请到内衙,重新相见。款待饭过,柳俊要叫妻子出来拜见。驾山惊愕道:“何故如此?”柳俊笑道:“有个原故。”言未毕,婉玉出来便拜,驾山慌忙跪下答礼。拜毕,驾山一看柳俊夫人,心中赞羡玉飞令妹如此貌美,正堪与延秀一对。柳俊笑道:“老爷曾认得拙荆否?”驾山道:“虽与玉飞通家,老嫂实未拜识。”柳俊道:“老爷再认一认,一定记得。”驾山在报恩寺中所遇,时刻不离于怀,楼上美人之面,折花侍女之容,暗中摸素,也还记得,今日如何忘了?只因柳俊夫人是张玉飞妹子,何敢议论。虽也疑惑那里见来,然再也推详不到。听了柳俊说话,好生惊怪。婉玉进内去了,柳俊乃将李家卖出过继张家原委,备细说知。驾山大喜不胜,向柳俊幸贺不了。想当年在报恩寺里赠词缔念,倏忽三易春秋,如今各遂所愿,实有天巧作合。〔回思往昔事,不遂心固堪悲痛,即无不如愿,亦深感叹。〕又记起梦入城,会见李小姐,私约南还,柳俊曾说李小姐将折花侍儿许我为妻,彼时只道积想成梦,却原来是机缘暗泄,实是姻缘天定。因将此梦述与柳俊,大家感叹不了。
当下柳俊打点戏筵款侍。驾山道:“久不相聚,正须促膝倾吐,何必做戏,反觉搅混不安。只消一席足矣。”柳俊便令回去戏子。必要南面专席,驾山只是不许,乃一席坐下。驾山客位,柳俊朝上相陪。叫从人一总回避,独令一小厮斟酒。说起石搢珩处治裘自足之事,驾山又说起希宁父子之事,柳俊又备述喜儿之事。驾山道:“裘自足凶恶之常,不得不杀,令他自惭而死,还是厚道。喜儿之罪,固然可恶,然是他主人所使,桀犬吠尧,各为其主,势有不得不然。老嫂恕他极是。”又笑谓柳俊道:“喜儿蒙你青目收用,也有一番情况,你也不忍处他,原该向夫人行替他求个分上。”〔趣。〕说罢大笑,柳俊也大笑起来。柳俊又说道:“李再思是老爷令叔丈,为人也是凶狠,但稍逊自足耳。”驾山惊问何故?柳俊乃将再思与刘家设计抢亲之事,备说一遍,驾山愕然良久,乃道:“我与你、搢珩三人,可称异姓骨肉,患难相救,富贵皆同。怎么妻妾宫中都有为难之人?贱内不堕刘贼奸计,皆赖老嫂胆智识破,我今也当拜谢!我夫妻二人皆赖贤夫妇救拔,此情此德,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