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办棉花赚利壮腰缠 收茧子夸多合股份
出脱,登时大发财源,除去佣钱、使费等类,干净弄到二千八百多元。自此在上海混,很下得去。只是腰包里硬了,不免意气用事,无意中得罪了厂里一位同事。这人姓钟名鑫,表字子金,在金总办那里钞写公事的,每月薪水四元。伯廉不合请他吃花酒,为叫局上面,刻薄了他几句。子金未免怀恨,在总办面前说他靠不住,幸而没拿着实在凭据。
一天,伯廉为了公事去见总办。仲华着实盘问一番,意思之间,是有些疑忌他,被伯廉一阵掩饰,说得总办无言而罢。伯廉到处打听,才知道子金撒他的谣言,不多几日,总办又请他去,当面把子金荐给他,在收花行里做同事,这是分明叫子金监视他。伯廉欣然领命,随即约了子金同去,说不得着实恭维子金道:“你我本系兄弟一般,银钱上不分彼此。兄久在外面,出息又少,难道不要寄些家用么?”子金道:“不要,我家里还可以过得。”伯廉又道:“你衣服太不时路,应当添做几身,要钱用时,尽管帐上忖。”子金是初出茅庐的人,那里受过人这般恭维,只道他为人伉爽;又且自己也很爱时路的,果然觉得几件旧衣服穿不出去,便支了五十块钱,做件宁绸棉袍子,摹本缎马褂。伯廉见他动用了帐上的钱,便胆大了。
当晚见他衣冠济楚,就约他清和坊王宝仙家里酒局,荐了个极时髦的倌人给他。子金乐极忘情,酒后去打茶围。那倌人自然竭力奉承,就邀他酒局哩和局哩。子金不好意思回绝,只得含糊答应。回到栈里,伯廉是躺在床上呼呼的抽烟。子金背负着手,不言不语,在那里筹思。伯廉早知就里,挑拨他一句道:“子翁,我荐给你的倌人好不好?”子金道:“没批评!我看她在王宝仙之上。你为什么不改做了她?”伯廉道:“不敢,这金小宝是极时髦的倌人,花榜上簇新的状元,除非像子翁这般名士风流,做她才称哩!”说罢,呵呵的笑。子金道:“伯翁,休得取笑!我穷到这般田地,那里还能做什么红倌人!”伯廉听他说这话时,把烟枪一放,站起来,道:“子翁,当真肯做她时,那摆酒的费,都在小弟身上。和局也容易,我招呼几位朋友,替你撑这个场面便了。”子金道:“当真么?”伯廉道:“谁合你说顽话?”子金正要追问下去,可巧来了两位伯廉的朋友,只听得伯廉在那里合他商量明年做茧子的话。子金不便插嘴,好容易等到打过两点钟,两人才去。伯廉收拾烟家伙,便也睡觉。一宿无话。
次日,伯廉睡到十一句钟,方始抬身。吃了早点,过完烟瘾,出门去了。子金独坐无聊,不知不觉,走到金小宝家。娘姨道:“钟大少,今朝阿是要来碰和?”子金满面羞惭,只得搭赸着道:“我是要摆一台酒,先来合你说声的。”那娘姨觉得好笑,知道他是个曲辫子,乐得把他盘住,就叫定菜,送文房四宝上来,请钟大少请客。子金弄假成真,只得写几张条子,发出去。谁知他请的客,都不是顽笑场中的人,都辞了不到。最后相帮打听着,钱伯廉在王宝仙家里碰和,硬把他请了来。伯廉是知道子金在这里闹笑话了,一路笑着进来道:“我说钟大少是条金鱼,只要有红虫吃,没有不上钩的。今天定是双台。”娘姨道:”钱大少来仔末,今朝格台酒吃成功哉!阿是倪原说要双台格活?”子金只是摇手。伯廉道:“我两个人是吃不来这台酒的。子翁,还有贵相知没有?”子金红着脸道:“悉听尊裁。”伯廉笑着,只得替他请了几位朋友,总算没坍台,下脚开销,子金还有存下的四块钱。从此子金有了这个堂子里走动,便不寂寞了。一般也有人请他吃酒碰和。伯廉约莫着他用到一百几十块钱,便催他到嘉定去。子金没法,只得动身去。
不多时,伯廉乘闲,把子金不到一月,已经支用一百多元,告知总办。
总办不信。后来看见子金浑身衣服,换得极新,不由的信了伯廉的话,把他辞了回去。伯廉从此拔去了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