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河畔寻芳盈盈一水 塘边遇美脉脉两情
不书房。
我想起来,大约是少爷合那大保说话的声音太高了,被他听见,所以他赶了出来,想拿大少爷的岔儿。偏偏不争气,少奶奶走进书房,我们少爷正在那里合大保亲嘴,被我们少奶奶看见了,一个巴掌打上去,我们少爷左脸上登时就红了起来。当时少奶奶马上吩咐人,把大保赶了出去,一把拖着少爷望里就走。少爷嘴里还说『我又没有同他怎样,就是亲亲嘴,也是外国人通行的礼信,亦算不得我的错呀!』少奶奶听了这话,又是一下嘴巴子,三脚两步,拖了进去。如今还没出来哩。”逢之听他一片混缠的话,晓得他是个聋子,也不与他多言,一直走到书房,果然子由不在书房里面,却不听见里面有甚吵嚷的声音,便大胆到他内宅门口,叫了一声子由。里面一个白发老妈出来接应道:“少爷有事,一会儿就出来,请在书房里等一等罢。”
逢之无奈,只得坐在书房里静等,直到一点多钟,余大魁诸人都陆续的来了,又一会,听得外面皮靴声响,大约是蒋少奶奶出门,这才子由出来,逢之也不便问他,忙忙的同到开化学校。这学校里面办事的,有两位男子,一是阿仁说,一是胡竹材,当下见众人进来,便让到账房里坐。原来那账房正对着讲堂,一带玻璃窗,正好在那里看个饱。一会儿学生毕集,也有胖的,也有瘦的,两个中年妇人在前面领着,料想是田道台的太太,与那王布衣的娘子了。逢之留心细看,没有一个出色的女子,很为扫兴。他们上了讲堂,就请子由诸人去听演说,只不请二位账房,逢之没法,只得跟了众人上去。他合那班女朋友没一个认得的,徐、许诸人却都有熟人在内。彼此招呼之后。
田道台的夫人第一个登台演说的是伸女权不受丈夫压制的一番话,大家拍手。王布衣的夫人,说的是破三从四德的谬论,女子也同男子一般,生在地球上就该创立事业,不好放弃义务,总要想法子生利,自己养活自己,不好存倚赖人的念头,自然没人来压制你了。这番议论,比田太太说得尤为恳切,大家拍手的声音震天价响。两位女教习说完,就有四个班长,挨次上去,无非是自由平等的套话,那照例拍掌,也不须细表。说完之后,众学生方请子由等诸人一般也演说一次,子由等听得他们那般高论,已经拜服到地,如何还敢班门弄斧?只徐筱山是东洋回来的,有些习熟的科学,乐得借此显显本领,便也毫不推辞,居然上台演说起来。躬一躬腰,开口先说生理学,说到了身体上的那话儿,连忙缩住了嘴。一位极大的学生,彷佛有二十一二岁光景,站起来说道:“先生尽管说下去,为什么顿了?这有什么要紧?佛家说的,无我相,无人相,像先生这般,就是有我相、人相了。”众人拍手大笑,弄得徐筱山下不来台,要再说下去,知道没有人理他的了,幸亏他见亮,弯一弯腰,走下台去。他吃了这个闷亏,男子队里那个还敢上台?只得告辞而去。逢之吐吐舌头道:“果然利害!筱山兄这样深的学问都顽不过一个女孩子,我想中国女子的脑筋,只怕比男子还灵?可惜几千年压制下来,又失于教育,以致无用到极处,可惜可惜!”。筱山道:“逢兄这话固然不错,但那个女学生,他虽驳我,他并不懂得生理学,可见这些人还不虚心,自己不曾涉猎过的学问,就不愿意听。”子由合陆、翟二人,只顾品评那学生的优劣,没工夫听徐、钮的话,大家说说笑笑,一路回到子由家里。天色将晚,各人回去吃晚饭,是来不及了。子由家里,又没有预备菜蔬,供给他们,逢之要请众人去吃馆了,子由不好意思道:“我们还是撇兰罢。”于是子由找了一张纸,把兰花画起。
促宗赞道。“好法绘,我要请你画把扇子。”子由道:“我从前在北洋学堂里,合一位朋友学过铅笔画,因此略懂得些画中的道理,但是还不能出场。”当下计算,共八个人,多的四角,少的两角,大家攒凑起来,也有三块钱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