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阻新学警察闹书坊 惩异服书生下牢狱
话说康太尊见自己在江南省城,于教育界上颇能令出惟行,人皆畏惧,他心上甚为欢喜。暗暗的自己估量着说道:一班维新党,天天讲平等,请自由,前两年直闹得各处学堂,东也散学,西也退学,目下这个风潮虽然好些,然而我看见上海报上,还刻着许多的新书名目,无非是劝人家自由平等的一派话头,我想这种书,倘若是被少年人瞧见了,把他们的性质引诱坏了,还了得,而且我现在办的这些学堂,全靠着压制手段部勒他们,倘若他们一个个都讲起平等来,不听我的节制,这差使还能当吗?现在正本清源之法,第一先要禁掉这些书。书店里不准卖,学堂里不准看,庶几人心或者有个挽回。但是这些书一齐出在上海,总得请制宪下个公事给上海道,叫他帮着清理清理才好。
至于省城里这些书坊,只须由我发个谕单给他们,凡是此等书一概不准贩来销售,倘有不遵,店则封禁,人则重办,一面传齐各书铺主人,先具一结,存案备查,一面再饬令警察局明查暗访,等到拿到了,惩办一二个,也好儆戒儆戒别人。主意打定,第二天上院,就把这话禀明了制台。白制军本是个好好先生,他说怎么办便怎么办,立刻下一角公事给上海道,叫他查禁。
其实有些大书店都在租界,有些书还是外洋来的,一时查禁亦查禁不了,不过一纸告示,谕禁他们,叫他们不要出卖而已。
到于省城里这些书店,从前专靠卖时文、卖试帖发财的,自从改了科举,一齐做了呆货,无人问信的了,少不得到上海贩几部新书、新报运回本店带着卖卖,以为撑持门面之计,这也非止一日。又有些专靠着卖新书过日子的,他店里的书自然是花色全备,要那样有那样,并且在粉白墙上写着大字招帖,写明专备学堂之用,于是引得那些学堂里的学生,你也去买,我也去买,真正是应接不暇,利市三倍。不料正在高兴头上,蓦地跑进来多少包着头穿着号子的人,把买书的主顾一齐赶掉,在架子上尽着乱搜,看见有些不顾眼的书,一齐拿了就走。单把书拿了去还不算,又把店里的老板,或是管账的,也一把拖了就走,而且把账簿也拿了去。一拖拖到江宁府衙门,府衙门不收,吩咐发交上元县看管。到了县里,查了查,一共是大小十三“此处原文有缺失”书坊,拿去的人共总有二三十个,依康太尊的意思,原想就此惩治他们一番,制台也答应了,倒是藩台知大体,说新书误人,诚然,本来极应该禁止他们出卖,但是我们并没有预先出告示晓谕他们,他们怎么晓得呢?且待示谕他们之后,如果不遵,再行重办,也叫人家心上甘服,似此不教而诛,断乎不可。康太尊还强着说:“这些书都是大逆不道的,他们胆敢出卖这些大逆不道的书,这等书店就该重办。”藩台听他一定要办,也不免生了气,愤愤的说道:“志翁一定要办,就请你办,但是兄弟总觉不以为然。”康太尊虽然是制台的红人,究竟藩台是嫡亲上司,说的话也不好不听,今见藩台生了气,少不得软了下来,吩咐上元县勒令众书店主人,再具一张“永远不敢贩卖此等逆书,违甘重办”的切结,然后准其取保回去。所有搜出来的各书,一律放在江宁府大堂底下,由康太尊亲自看着,付之一炬,通统销毁。然后又把各书名揭示通行,永远禁止贩卖。康太尊还恐怕各学堂学生,有些少年,或不免偷看此等书籍,于是又普下一纸谕单,叫各监督各教习晓谕学生,如有误买于前,准其自首,将书呈毁,免其置议。如不自首,将来倘被查出,不但革逐出堂,还要从重治罪。当时这些学生,都在他压力之下,再加以监督教习从旁恫吓,只得-一交出销毁,就是本不愿意,监督教习要洗清自己身子,也早替他们搬了出来销毁的了。这件事虽算敷?过去,但是康太尊因为未曾办得各书坊,心上总是一件缺陷。此时江宁省城正办警察,齐巧是他一个同年,姓黄,也是府班,当这警察局的提调。康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