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改华装巧语饰行藏 论圜法救时抒抱负
卢慕韩因为明天要回请金道台,顺便邀了劳航芥一声,劳航芥满口应允,一定奉陪。卢慕韩先坐马车回去,众人亦都告辞,房中只留劳航芥、白趋贤两个。白趋贤有心趋奉,忙找了张媛媛的娘来,便是他的小丈母,两个人鬼鬼崇崇,说了半天,无非说劳大人如何有钱有势,叫他们媛媛另眼看待之意。当夜之事,作书人不暇细表。
且说到次日,劳航芥一早起身,回到栈房,卢慕韩请吃酒的信已经来了。原来请在久安里花宝玉家,准六点钟入座。一天无事,打过六点钟,劳航芥赶到那里,原来只有主人一位。
彼此扳谈了一回,络续客来,随后特客金道台亦来了。主要数了数宾主,一共有了七人,便写局票摆席。自然金道台首坐,二坐三坐亦是两位道台,劳航芥坐了第四坐。主人奉过酒,众人谢过。金道台在席面上极其客气,因为听说劳航芥是在外洋做过律师回来的,又是安徽抚宪聘请的顾问,一定是学问渊深,洞悉时务,便同他问长问短,着实殷懃。幸亏劳航芥机警过人,便检自己晓得的事情-一对答,谈了半日,尚不致露出马脚。后来同卢慕韩讲到开银行一事,劳航芥先开口道:“银行为理财之源,不善于理财,一样事都不能做,不开银行,这财更从那里来呢?”金道台道:“兄弟有几句狂瞽之论,说了出来,航翁先生不要见怪,还要求航翁先生指教。”劳航芥道:“岂也!”金道台道:“航翁先生说,各式事情,没有钱都不能做,这话固然不错,因此也甚以慕翁京卿开银行一事,为理财之要着。然以兄弟观之,还是不揣其本,而齐其末的议论。”大众俱为愕然。金道又道:“书上说的:『百姓足,君熟与不足?』又道是:『民无信不立。』外国有事,何尝不募债于民,百姓自然相信他,就肯拿出钱来供给他用,何以到了我们中国,一听到劝捐二字,百姓就一个个疾首蹙额,避之惟恐不遑?此中缘故,就在有信、无信两个分别。中国那年办理昭信股票,法子并非不好,集款亦甚容易,无奈经办的人,一再失信于民,遂令全国民心-散,以后再要筹款,人人有前车之鉴,不得不视为畏途。如今要把已去之人心慢慢收回,此事谈何容易?所以现在中国,不患无筹款之方,而患无以坚民之信。大凡我们要办一事,败坏甚易,恢复甚难。如今要把失信于民的过失恢复回来,断非仓猝所能办到。”金道台一面说着话,一面脸上很露着为难的情形。卢慕韩道:“据此说来,中国竟不可以补救么?到底银行还开得不可开得?”
金道台??:“法子是有,慢慢的来,现在的事,不可责之于下,先当责之于上。即以各省银圆一项而论,北洋制的,江南不用,浙闽制的,广东不用,其中只有江南、湖北两省制的,尚可通融。然而送到钱庄上“此处原文有缺失”换起钱来,依旧要比外国洋钱减去一二分成色,自己本国的国宝,反不及别国来的利用,真正叫人气死。如今我的意思,凡是银圆,勒令各省停铸,统归户部一处制造,颁行天下,成色一律,自然各省可以通行。凡遇征收钱粮,厘金关税,以及捐官上“此处原文有缺失”,一律只收本国银圆,别国银圆不准收用,久而久之,自然外国洋钱,不绝自绝,奸商无从高下其手,百姓自然利用。推及金圆、铜圆,都要照此办法。更以铸的越多越好,这是什么缘故呢?譬如用银子一两,只抵一两之用,改铸银圆,名为一两,或是七钱二分,何尝真有一两及七钱二呢?每一块银圆,所赚虽只毫厘,积少成多,一年统计,却也不在少处。中国民穷,能藏金子的人还少,且从缓议。至于当十铜圆,或是当二十铜圆,他的本钱,每个不过二三文上下,化二三文的本钱,便可抵作十个、二十个钱的用头,这笔沾光,更不能算了。至于钞票,除掉制造钞票成本,一张纸能值几文,而可以抵作一圆、五圆、十圆、五十圆、一百圆之用,这个利益更大了。诸公试想,外国银行开在我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