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绘旗人(有缺字) 说讼棍花封射影
惧内不好,他还当作极有荣耀的一宗正经事业做呢!”云卿说了此句,也不禁自己好笑起来。
我方欲辞了回栈,忽见一个家人带着一名府署的护勇,走进来回道:“王少爷的行李,已经起进来了,老爷吩咐铺在小花厅的后面,叫过来知照一声。”我听见,就同那人道了劳,又向云卿致谢,并请他转禀他老人家,说我改一日再亲自道歉。云卿道:“彼此通家至好,点把粥饭主人,说甚么谢的话?只是用的人多,恐有得罪你的地方,尽管替我责罚他们,却不可忍在肚里受屈!”我又说了几句世务话,抽身想过去将行李检点一过,不意云卿一个最幼的兄弟,手里擎着一本花纸,口中乱嚷道:“哥哥看新闻呀!”云卿拿来一看,说道:“如今上海报馆里的消息真快,这件事还未出一礼拜,就已经印起画报来了!”我忙问他:“是件甚么事?可是你知道的吗?怎么总未见你提起呢?”云卿就在桌上将那一张画报展开来指与我看。我见上面画了一进极大的衙署,东西辕门、鼓乐亭、旗杆各式俱备,那仪门上的竖额,同旗布上写的官衔差不多,却是“钦命二品顶戴赏戴花翎江宁等处地方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瑞”一行大字。我惊道:“这不是瑞方伯的翻卷衙门么?如何画到这张画报上面来呢?”云卿道:“你再朝下一张张的看去,自会明白。报馆里人最喜捕风捉影,但是这件事支不比无影画西厢的!”我于是又揭过一张,见上面画了三间敞厅,悬灯挂彩,铺设得十分富丽。中间摆列了几桌酒席,类皆杯盘狼藉,是个残席的局面。内中只有两男一女,在那里厮打,扯碎了一地的茉莉花朵。再细看那男子面貌,两人大致相同,总是团猫脸,黑八字胡须,号志是弟兄一式。再去看那女子,倒还满头珠翠,遍体绫罗,容貌也很过得去。就是那裙拖八幅潇湘下,弄得男不男兮女不女。一只脚小如莲瓣,一只脚又硕大无朋。我看了莫名其妙。云卿笑道:“你看见了懂么?”我道:“大致儿懂一点,但是他那上面的批注,字迹过小,我一向有点近视,以致不过了了!”云卿又道:“这件事就是文大爷他们父子的笑话,我因是老头子的本省上司,不便张扬他的丑事,所以一向都没对你讲。如今已经堂而皇之的刻上画报了,我就是说出来,料也无甚要紧。”
说着,用手指着那张画报第二页上图的那个妇人问我道:“你可认得他么?”我回答,怎么一个妇人两样的脚?”我正要请教是句甚么话,云卿不慌不忙的道:“这就是此案的祸水中心点,他名字叫做“佛动心”,是新从北京来的一名花旦。他们戏园里的规矩,花旦不是一律可以陪酒出局的。其中却有个分别,我也不甚清晰他们的内容。但是听得人说,花旦未进班子之前,班头就得要问明他是清旦还是浑旦,那唱清旦的却没有人作伴,也不能出局陪酒。就是有人随了来,不过父兄师保而已。浑的却都姘有唱小生的同来。据他们说,大凡唱浑戏,必定用得着浑旦,同小生捉对儿演起来,才觉得有情趣呢!现在这个佛动心大约是个浑旦,所以翻卷借传戏为名,就叫他侑酒。及至酒醉了,又要同他胡闹。他拿一个优人,蒙翻卷大人下顾,岂有不千肯万肯?但他却未曾学会《西游记》上孙行者的分身法,一只鼓不能敲两家戏,未免左支右绌,闹得连脚上假跷都弄松下来,这还成个道理么?”我此时才心中明白,怪不得他本来是个小旦,所以一只男脚,一只女脚。便对云卿道:“他倒合着一句《孟子》是:“间于两大国之间,事齐乎?事楚乎?””云卿道:“月里嫦娥爱少年。他既是兔子,自然同嫦娥是一般目的,几个花胡闹,半推半就的,到底还是被文大爷拖了去。”我道:“就是文大爷不惧他父亲,难不成佛动心也不怕翻卷动怒的么?”云卿道:“君子不重则不威,自己弄成父不父,何能再责备他人子不子呢?至于佛动心本来更是个小人中之小人,见他们父子已成势均力敌之势,他还怕甚么呢?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