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小司员冒险拜门墙 老中堂荐才遭党祸
么?”
仲芳道:“不是姓袁的不料,是不料荣中堂刚巧举发湿气,腿脚不便行礼,就委直隶提督聂功亭到车站上去代请圣安。其时袁廷尉还是一个侍郎衔,所有山东巡抚、直隶总督,又钦派练兵大臣加宫保衔等等的飞黄腾达,这都是戊戌以后一气呵成的。当日爵位既与荣中堂悬殊,再加怀着这么一个鬼胎在心里,且生性多疑,自然是犹如八公山故事,草木皆兵了。及至聂功亭整队而来,荣禄又适不到,他就更是一肚皮的摸不着深浅,竟疑猜到事机败露上去了。就实时把那番挺而走险的主意,转变一个老成谋国的心过来,因想道:怎么变法图强,是泰东西一件极文明的事,诸大臣中又没有显露甚么极力反对的意见,何以要叫我用出野蛮手段来,拿兵力去压制他们呢?莫非是几个新党别有用意在内,想乘间煽惑,图谋不轨么?此事我总得要通通天才好,别要明天闹出大乱子来,和尚跑掉了,拉住我没辫子的人当秃驴用,那才是骑在虎背上不能下虎呢!可不是顽的。因此等候聂功亭行过了礼起来,就一把将他拉到后面去对他道:“功亭,你知道大事不好了么?现在他们几个新党很闹得利害,我总怕老爷子一时被他们蒙蔽了,弄出大事来,怎么了?依我的愚见,须得好要大家想个法子,赶紧儿清君侧之奸,免生肘腋之祸,才是正办呢!”聂功亭听了,也很吃一惊,便邀廷尉一同去见荣禄,好公共商议个办法。当日就一面停止京津铁路的火车,一面荣中堂就随袁迁尉进京赴颐和园,吁请皇太后回宫。风闻他们到园子里陛见的时候,老佛爷正在里面看戏,听了这句话,不动声色,还赏他们每人听戏吃肉,嘴里说:“不过几个小孩子们闹脾气,怕甚么?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干么?”这件事敢是老爷子全不知道的。荣中堂恨不得实时就走,见老佛爷这样从容不迫,心里直急得如火烧一样,嘴上却又不敢说,只得耐着性子,盘着腿坐在下面呆守,三番五次的要想立起来上去碰头,都被袁廷尉狠命的止住。谁知一出戏还未做完,那里面的太监已自传谕出来说:“老佛爷适才借着往后面更衣,业已回宫,叫你们迅回防次,毋庸在此逗留。”小雅君,你看皇太后是何等机警,何等从容,这才算自古及今第一个巾帼中的大好老呢!可知从前端华肃慎闹的那么个大乱子,同两次垂帘听政,反败为功,不是寻常侥幸可以做得来的呢!岂非本朝厚德载福,消患无形的大凭据么?不然,何以康梁诸逆的阴谋诡计,怎么他已得挟天子令诸侯的大权在握了,就可以指日推倒政府,实行排满革命,谁叫他不迟不早的出了一个林旭,要相信袁廷尉,又偏偏的袁廷尉福至心灵,机关参破,得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这么一干呢?幸而老佛爷做事盛德如天,把搜出来的党名册子,连看都没有看,就投诸一炬。不然,我们老兄还能够这样安稳望御史传到么?”
我道:“康有为是广东南海县的人,我山表兄怎么能同他认得呢?”仲芳笑道:“天色不早了,我爽直儿告给你几句罢!你这个人,怎么就如同睡在梦鼓里过日子的?康有为中举的原名,叫做康祖贻,后来他妄想富有四海,贵为天子,才改名康有为的。一向就文名藉藉,谏阻中东和约一疏,竟被他号召天下士子,同声响应。事虽未成,然康南海三字,久已脍炙人口。若不是这件事露出马脚来,谁知他是个坏人呢?这就叫做: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使当年身便死,一生忠佞又谁知!
的四句千方百计了。而且他又是翁师傅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们老兄同金坛冯煦,都是出在翁师傅门下。俗语有句话,叫两只船合使一篷风,怎么能不认得呢?所以前年出了搜捕新党的乱子,我们老兄就由总署户部调到都察院去候补。不然,各省的海关道同军机处的打拉密,也不知道已得了多少时了,哪还能再在京里坐冷板凳,靠人家送那十两八两的炭敬银子养活小老婆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