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梓乡归去灾象惊心 噩耗传来良箴动魄
冷,医精都为病磨多”等句,皆系见道之语,颇深阅历的。但我甚怕后来有人讥刺我像那怪现状的上,论《品花宝鉴》这部书笔墨倒也还干净,就是开口喜欢念诗,未免是他的短处,因此我吓得不敢轻易多说。然而彼时,我即欲多说,亦不能对驴作画,替牛弹琴,只好在自己心中过了一过,勉强寻了引起东扯西拉的淡话,去同那几个姊妹应酬了半会,然后一个人踽踽回寓。说出来却也可笑,如此情形,倒不是我去寻他们的开心,却像他们来寻我的开心了。所以人说,爱做官的叫做禄蠹,爱赚钱的叫做财虏。如我们这爱逛堂子的,岂不是要叫做色隶了么?闲话休提。
当晚一宿无事。次早八点钟,就搭了顺昌局的内河小轮,望扬州进发。一霎时,江声澎湃,已进了三叉河口,便是扬州府江都县的地界了。说不尽那两岸上风景依然,乡音不改。但是听到耳门里竟有点格格不入,大约都是我多在外少在家的道理。当日我因为要急于归家,也就无心去听。正合那《马蹄会》一出戏上胡子生口里唱的“无心观看路旁边景,披星带月转家门”,却是同一境界。无奈后来那只小轮刚驶到五台山脚下,恐防冲刷堤岸,便开了极慢的慢轮,一步步行走。我实在是不能再等他驶近钞关上岸了,就将行李一切,点交小轮上押水,托他存放城外轮局里,候我着人去取,随即雇了一乘小轿,坐着进城。
及至家中一看,我妻子已于发信给我的次日,即回宝应原籍去了。家里只有寡嫂,带着几名女仆过活。我问了问我妻子如何得病,如何误服乩方。谁知他们个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驴唇不对马嘴的,推做不知。我才明白,是我妻了防我不回来,发的一道矫诏。但我业已来此,索性到宝应去走一遭。只是我近日体气瘦弱,不耐那小轮船中的嘈杂拥挤,就立意换雇了一只三道舱的南湾子民船,说定是第二日早上动身。一直到临上船的时候,忽在无意中问我嫂子道:“我出门这一向时,家里可有甚么外客来拜过我么?”他才笑道:“叔叔不问,我竟忘记了,前月陈六舟家里的大少爷,曾经叫轿班送来一封信,还有两本旧书,说是甚么前任湖北荆宜道钱大人寄来,请他们少爷转交把你的。我们就回他人不在家,他也不肯听,就硬把那信同书本放下来去了。你没有回来的早一天,还来讨过收条的呢!”我听了,莫名其故,心里想道:我何尝认得谁在湖北做道台的呢?莫不是那轿班送错了么?但丽卿那里是同我们老世谊,决不会也错了不追问的道理呀!管他如何,是不是等我拿来拆开一看,就知道了。说着,我嫂子已将那封信同包好的两本书取到,我忙接过来一看,见封面上写着:“内信并外件,统祈饬交宫保第王少大人甫小雅台剖,军机处钱缄。”下首日期上,又叩了一方鲜红的“晋甫过目”四个字小长方图章。我看到这方印章,才忽然触起机来道:“咦!这不是钱老六发了来的吗?又如何认识丽卿托他转交的呢?”这句话倒是我嫂子明白,他道:“这寄信的人既在湖北做官,陈大少爷正是湖北的盐法道,他们既属同寅,哪有不认识的道理呢?又知道你是同大少爷一处的人,且有年谊,自然是托他带的妥便了!”我笑道:“还是你们比我聪明,的确不错!”及至拆开来,方知晋甫已由幕而官,自他们叔大人子密先生故后,他的官竟又挂误了。现在住在上海,闲着无事。可惜我一向未知,不然,在客边也可以多一处去逛逛,岂不是好么?至于这两本书,却是我们前几年,同在江宁府署,其时大家偶尔谈及讼师可怕,他就说有甚么两本分门别类的《讼案汇稿》,明日闲着寻出来,送给我看。如今一眨眼已是七八个年头了,他还把这句闲话放在心里,竟辗转践约,不肯失信于我,也算是他交友界上的美德呢!
当下看了看,见不是甚么要紧的话,我就随手丢开,想再去拿过那两本书来望。不意信壳里还露着一张附启,急忙抽出来一瞧,一行